“莫少！莫少！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求您了——”刺耳尖锐的求饶声从一名女子口中发出。
女子衣衫破烂，哭花了妆容，怀里还抱着一个脸色青白的死婴：“莫少，求您行行好，瑜儿真的快不行了——”
“把她拖走。”莫旋归冷声道。
“只要您能救瑜儿我做什么都行求求您了——”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鲜血飞溅，头颅正好飞到秦朝身前，目光中还是哀求。
秦朝后退两步，他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的头……被砍掉了……
秦朝下意识地想要跪下——他看到女子绝望的神色和她对孩子的执着，这些让他恐惧又心酸。
他仿佛看到自己被一群人围着，那些人拿着刀在他身上砍，其中一个人一脚把他的右手折断。
“我没错……你们欺压别人不允许我出头吗？”
“……”
“求求你们……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
他记得他当时昏迷前求过饶——他以前一直以此为耻，假装忘了，现在却想起——但是他们也没有放过他，他当时的绝望，不比眼前头颅的主人少。
他颤抖，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眼前这一切。
他被人扶住。
是莫旋归。
莫旋归就像没看到他的神情，笑着把一柄剑放到他的掌心：“秦哥，下面，我们去报仇。”吩咐道：“把那些打手搬出来！”
搬？为什么是搬？
原来他们都被折了四肢泡在酒坛子里了啊……
“秦哥，当初折了你手臂的人都在这里了。”莫旋归道。
秦朝的心砰砰直跳，惊恐被恨意取代，兴奋与痛快让他不由得战栗。
太好了他凝视着自己手中的剑，又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处的扭曲正如他逐渐扭曲的心。
“杀了你们……”秦朝对那些人说。
他们奄奄一息，却依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去答他的话。
“你们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你们认不认错？”
秦朝哈哈大笑，靠近了去听其中一人的声音——
“求求你们……我知道错了……”
秦朝瞬间如遭雷击。那柄剑“哐当”摔在地上，巨响声犹如折翼跌落的猛禽。
“秦哥，你不会对这些人泛滥好心吧？”
秦朝不说话。
“你下不了手就算了，你们几个，好好‘招待’他们一家！”莫旋归喊。他的目光中露出兴奋的神色，表情也逐渐狰狞，“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血，把天染红了。
他的仇人，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如砧板上的鱼肉一样，被一把把剑劈砍穿刺，凄厉地呼嚎着。
秦朝看到年迈的老妇人将儿孙护在怀里，也看到李老爷将自己的亲孙女推出去挡刀；他看到几个家仆抱头痛哭，也看到一个小男孩拿着一截木头怨恨地盯着他。
小男孩疯了一样向他冲来。
莫旋归一抬手。
小男孩的身躯还拿着木刺冲着，他的头颅也在喊着：“我杀了你们这帮狗贼。”但是它们都分了家。
“我们这样是对是错……古人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古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报仇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仇人吗？ ”
见秦朝愣愣呆着喃喃自语，莫旋归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莫少爷，停手吧。”秦朝呼吸着铁锈味的空气，“至少，给个痛快。”
莫旋归说：“秦朝，你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吗？”
他不明白，他到底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他恨的人。右手隐隐作痛，他认为那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痛。但是他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他自己。
他到底在恐惧什么！
秦朝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茫然和痛快，他只觉得无力与恐惧。
“旋归啊……”他轻喊。
莫旋归一愣，神色不由缓和几分：“怎么了秦哥。”
“对不起。”秦朝整个人灵力暴起，他最快的速度在莫旋归抓住他的手臂上狠狠一拍。
骨头断裂的声音盖过了李府众人的惨叫。
“秦朝！”
莫旋归惨叫着松了手，秦朝不顾他又惊又怒的目光向门外跑去。
“少爷，您没事吧？”有几个侍卫跑过来。
“该死……”莫旋归骂道。
“追！”
“不，”莫旋归咬牙，“不用追他，让他走。”
“少爷，那这些人？”
“给个痛快吧……真没意思……”莫旋归被搀扶着，向医馆去了。
……
“对不起，对不起……”秦朝往天人山的方向狂奔，一路撞到好几个人，但是他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有人在他耳边发出蚊子的叫声。
“滚开！”
于是耳畔又多了细线穿过耳膜发出的滋滋声。
有无形的手在他眼前的世界揉搓，出现歪七扭八的光线。
眼前人也变了样，似乎他已然踏入了一座鬼城。
奇形怪状的人在阶段上不断变形，影子脱离了自己的主人肆无忌惮地扭动起来，一个拿着木刺的身体向他冲来……
他于是闭上眼睛跑，跑着跑着发现自己身子越来越轻，头越来越重。他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只骷髅架子，失去了重量。他向前一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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