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旋归拿着金酒杯坐在庭院里。
秦朝的墓碑他去看过了，他的大哥不在了，他不堪的过去也不在了。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哭。
他想起过去的日子，只觉得不真实。
他说不清对秦朝的感情。
他怨恨秦朝，他明明告诉过他秦月齐是他的心上人，他明明也知道他愿意为了秦月齐付出，可他偏偏就把秦月齐藏起来了。他偏偏不让他找到自己的心上人，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灵根。
明明当初帮他追秦月齐的也是他。
他扬起手把酒杯砸在地上，晶莹的酒液在空中飞出一个优雅的弧度，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莫旋归又想去回忆他和秦朝相依为命的日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默不作声，摩挲着自己腰间的金镶玉，苦涩地暗念了声爹娘。
……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一名少女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她轻轻触碰着血红色的戒指，在山巅眺望着山下潺潺的溪与袅袅的炊烟。
“哥……”她迷茫地念道。
“小姐，您想去哪里？”她的身后是一名青年，青年的眼睛亮晶晶的。
少女回眸：“天地之大，自有归处。”
……
天人山是仙人埋骨地。
据说很久以前有仙人与妖魔大战，妖魔伏诛，仙人力竭而亡，坠落此山。
山下村民为感念仙人恩德，三年取大三牲祭祀一次，七月初五便是祭祀之日。
而今日，正好是七月初五！
……
“ 天降血雨，草木具荒，诡兽出焉，祸哉万疆。
“赤地千里，人心惶惶，易子而食，赠妻于狼。
“雷动山崩，鼠蚁疯长，食人血皮，啮我肝肠。
“荒山有女，其名瑰苏，梦遇白虎，后生神王。
“三岁识文，五岁成章，神剑一柄，神采飞扬。
“方其束发，无人可伤，战于诡兽，诡兽具慌。
“心怀悲悯，欲救八荒，拜师学艺，收敛锋芒。
“三年五载，仙人寿长，百姓之苦，何人能尝。
“诡兽再见，万妖来潮，无路可退，退居泥沼。
“智者献计，奉献牺牲，人牲三只，鸡鸣奉之。
“人牲妹羽，神王之族，宽厚爱人，其性贤良。
“歃血为誓，愿召神王，鸣歌三日，喋血而亡。
“善哉妹羽，善哉神王，降临世间，喝退苍狼。
“诡兽难尽，防不胜防，以血为阵，斩杀诡王。
“以诡之魂，以兽之魄，铸就结界，以防天怒。
“血雨再降，万物不伤，神王悦之，力竭而亡。
“筋骨为山，称之天人，血液为河，称之天河。
“血肉化壤，青丝化林，幸哉天人，幸哉神王。
“三牲为祭，美人一名，献于天人，以彰敬仰。
“三拜九叩，沐浴焚香，三千万载，恩情不忘。”
低低的吟唱声从山脚下传来，一群衣着古怪的人抬着大三牲井然有序地慢慢走着，一名少女被放在笼子里，面带微笑，口里也轻轻唱着：“荒山有女，其名瑰苏……”
这队伍浩浩荡荡，像一条毒蛇般在雨后泥泞的山道上漫延。花斑毒蛇吐着杏子，爬行过雨打落的夏叶，发出骨骼摩擦的酥响，光滑的蛇皮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但掩盖不住腥臭腐烂的血腥味。
毒蛇身上最美的鳞片是那个姑娘，她睁着如水般的眸，跪坐在笼子里，戴着银首饰、银链子，穿着五颜六色羽毛做的衣服，衣服上的编制是请了镇上最好的师傅花了三个日夜编成的。她唱着歌，唱着神王救世的歌谣，轻轻柔柔的嗓音。她是即将死去的百灵鸟。
还有两个人，他们不同，被捆住手脚，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不喊也不叫，被抬着，像抬牛抬猪一样抬着，也跟着笼子后面，也成了一片鳞片。
再后面是一群衣着华丽的人。他们神情虔诚，他们也唱着。
“希望来年风调雨顺。”莫天赐说道。
他的父亲说：“神王保佑。天赐，别乱说话。”
莫天赐看了看那名少女，疑惑道：“神王真的喜欢活人献祭吗？”
他挨了他父亲一巴掌：“闭嘴！”
莫天赐乖乖闭了嘴，听着他的父亲唱着：“善哉妹羽，善哉神王……”
他乖乖地一起吟唱：“善哉妹羽，善哉神王……”
毒蛇爬行到半山腰，又多了击鼓声和号角声。
山间一下子嘈杂，惊奇飞鸟无数。
“父亲，”莫天赐问，“诡王最后真的死了么？”
“你再多嘴，我把你赶回家陪那乞丐！”
见父亲真的发了怒，莫天赐抿抿嘴，不再说话。他回想着说书先生的故事——故事里，诡王玄影没有被杀死，而是镇压在这天人山中，随时会从地里爬出来吃人。
我才不怕，我可是修士，就算打不过我还跑不了吗？他想。
莫天赐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他很好奇，于是谎称掉了重要的东西，偷偷摸摸溜走去看。
他小心翼翼往声音方向挪，希望遇到个有意思的野兽好捉回家去。
他看见一棵松树。
松树颇像一根手指，竖向天空。
他正要笑出声，却看到一个满身是血披头散 的都发的东西正在从泥土里往外爬，嘴里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
莫天赐后退两步，浑身灵力暴走。
那东西听到动静浑身一顿，僵硬地抬起头——发出嘎达嘎达的响——苍白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腥红的眼死死盯着他，忽然弯成月牙。
“诡——”
那东西的嗓音沙哑，如同把声带磨了又磨，森白的牙齿上残留着血丝：“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诡王啊啊啊啊啊——”莫天赐发出凄厉的惨叫，落荒而逃，鞋都甩飞一只，砸在那东西眼前。
那东西歪着头，似笑非笑挤出刚才未说完的话：“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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