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达成心中所想,学习到秦时世界帅气逼人的剑法,但是能得到娃娃鱼这么个人,还是挺让人欣喜的。可有句话说得好,笑容从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脸上转移到另外一个脸上,乔松这边高兴了,有人就难受了。
在咸阳宫外的大街上,就有这么一座紧挨着宫城建立的壮阔府邸。这座府邸虽不及咸阳宫般,但也占据了足足一整条街,来往行人匆匆而过,丝毫不敢抬头观望。穿过威严的府门,不知几许深的府邸内雕栏画栋,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假山奇石错落有致。与咸阳宫厚重大气的风格截然不同,处处彰显着奢华高贵,一看便是显贵之家。
这就是相国府,大秦如今的实际执掌者,手眼通天,名传七国的秦相吕不韦府邸。
但此时的相国府内宅的书房中,昏暗的烛光缓慢的燃烧着,书案后跪坐着的老者锦衣华服,苍老的面容阴晴不定,在烛火的映照下透出一股瘆人的恐怖。
一炷香之前,太后身边的寺人赵高传来懿旨,要走了罗网的惊鲵。懿旨中的措辞很是严厉,听起来训斥的意味非常浓。
吕不韦起初不知是何事,所以命人按规矩大开中门以做迎接。当赵高宣读完懿旨时,他并未当场发作,甚至还诚惶诚恐的表示了自己对大秦的忠心。
直到回到自己的书房,一个人独处之时才露出了压抑许久的狰狞。
赵姬最初只不过是吕不韦府上的一个舞女,后来被先庄襄王看上。如今,吕不韦因为奇货可居成为了大秦的相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赵姬区区一介舞女也是母凭子贵,成为大秦的王太后。但是吕不韦深知赵姬此女志大才疏,完全就是一个蠢货,所以成为相国之后也有意疏远,以免什么时候被这个猪队友拖下水。
前几年赵姬还时常叫他进宫,至于干什么就不好对外人言说了。但今年以来,赵姬却甚少召见,吕不韦为此还庆幸不已,以为赵姬总算是有了点儿脑子,不至于被下半身驱使,他的腰子也总算可以喘口气歇息歇息了。
可万万没想到,安分了没多久的赵姬今天却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下了一道懿旨,当众训斥他吕不韦,训斥大秦的相国!
那个女人脑子是被虫蛀干净了吗!她不知道身为大秦的相国,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盯着,她这样做会给山东六国多少猜测吗!她不知道惊鲵出动,是为了破五国合纵吗!为了一个小儿,竟置大秦基业于不顾!简直是愚不可及!
吕不韦鹰爪似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压抑。
“相国大人!”
昏暗的书房中突兀的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一个穿着秦军铁甲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黑暗的角落中,向吕不韦俯身下拜。
吕不韦身上的压抑一扫而空,再次恢复了往日那种深不可测的气度。
“玄翦行刺失败,已经让信陵君起了防备。你去一趟魏国,处理一下玄翦,顺便接手他还没完成的任务,本相不想听到信陵君还活着的消息!”
“遵命!”
至于惊鲵?
吕不韦那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哂笑。
生是罗网的人,死是罗网的鬼!
入了这张网,就一辈子别想逃脱这张网的掌控!
无论身在何方,无论身在何处!
咸阳宫也不例外!
烛光摇曳,那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启禀相国大人,甘罗求见……”
书房内的吕不韦微微蹙眉,即脸上再次恢复淡然,只是简单的说了声让他等着,便翻开了书案上的一卷竹简浏览了起来。
那小子虽然年幼,但却聪慧过人。如果贸然见他,恐怕会被看出些什么来。所以,他需要看会儿书,静一静心。
……
咸阳宫中,此时已经是深夜。偌大的宫殿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十分寂寥,站在殿外的栏杆处向远处望去,一团团影子仿佛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耐心的等待着猎物的经过。
惊鲵抱着剑靠在玉芙宫偏殿前的柱子上,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为二公子的剑侍,她只需要保护二公子的安全就行了。所以,玉芙宫上下对她的要求并不多。这个时候已经是夜半子时,二公子早就睡了,所以惊鲵有时间出来透口气。
本来,她应该是贴身保护二公子的。但是二公子却执意不许,所以就待在了外面。
惊鲵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娇柔的身体紧紧的绷着,高手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种随时可以出击的状态。身为刺客的感知告诉她,黑暗中还隐藏着一些审视的目光。那些是保护王室的暗卫,显然她这个剑侍还在考察期,并没有彻底获得这些人的认可,一旦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恐怕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但是一旦这些人出手,恐怕以后秦国就没有惊鲵的立足之地了。
吱呀……
身后的殿门缓缓的合上,惊鲵回头望了一眼。是一位陌生的女官,但是从对方衣着来判断,应该是玉芙宫的宫女,不过品级不高,比不上半夏和南星。
看她的身段,只有十二三岁,似乎是大公子身边服侍的宫女。
宫女回身,见到惊鲵之后慌忙行礼。
惊鲵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微微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随后,宫女便恭敬的退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惊鲵继续抱着剑,右手的手指在左手肘关节轻轻地敲击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后半夜。咸阳宫越发的寂静了,耳边只有偶尔经过的巡逻甲士身上甲胄叶片碰撞发出阵阵哗啦的声音。
惊鲵突然站了起来,转身沿着走廊离开。
两位公子因为年幼,所以跟随母亲居住,只是二人居住在偏殿。身为二公子的剑侍,惊鲵的住处距离偏殿并不远。回到住处,惊鲵推开了房门。漆黑的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一股莫名的阴冷袭上心头。
叮……
惊鲵举起剑,剑鞘格挡下了一根铜簪。
长剑与铜簪碰撞,亮起一抹微弱的火花。在那一瞬间,一张刚刚才见过的脸映照在了惊鲵的眼中——是刚才见过的侍女。只是此时的她再无一点娇弱,反而如同一条毒蛇,那张略带一丝稚嫩的面孔上满是杀意。
惊鲵冷哼一声,手中粉色的长剑闪过一抹亮光。
黑暗中骤然溅起一捧血雨,随即便再无任何声息。
扑通……
侍女的尸首倒飞出去,撞在了墙壁上。
惊鲵面无表情的拿出火折子,依着白日的记忆点燃了屋内的油灯。火光亮起,再看刚才那侍女,已然变成了一具尸体,很难想象就在片刻之前,这还是一个花季少女。
乱世人命如草芥……
惊鲵走到了桌子前,瞥向了桌上的一本书,将其拿了起来。书是一本很常见的历书,大秦治下任何一处府衙都有备份,用来指导当地的农事。惊鲵翻翻看了一会儿,便将其放回了原处,转身走出了房间。
死了人,肯定会有人来查。
没过一刻钟,一支皮甲的禁军便将这排房间团团围住,禁止任何人出入。被惊起的宫女们面带惶恐,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些杀气腾腾的禁军。
惊鲵是房间的主人,自然少不了盘问。这支禁军的首领似乎知晓惊鲵是二公子身边的人,也没有太过逼问,只是寻常的询问。惊鲵也没有隐瞒,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实的讲述了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禁军从房间内小跑出来,在队长耳侧低声叙述了起来。
惊鲵内力浑厚,很轻易的就听清楚了对方在说什么,无非是将房间内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片刻之后,禁军首领向惊鲵一抱拳:“惊鲵姑娘,情况在下已经知晓。但宫中出了命案,我等不敢大意,还需姑娘配合。”
“需要我做什么?”惊鲵平静的问道。
面对这些禁军,她并没有反抗的打算。
首领做了个请的姿势:“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委屈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好。”惊鲵点了点头,道:“带路吧。”
一个禁军士兵习惯性的走上前来,就要拿走惊鲵的剑。
然而这个时候,这支禁军的首领抬起了手:“不必了。”
惊鲵看了对方一眼,面容刚正,看起来有个三十来岁,一双眼眸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这是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军!
惊鲵内心下了评判,然后向对方道了声多谢。
随后,各有五个禁军来到了惊鲵两侧,仿佛看押犯人一样将她带离了玉芙宫。
身后的房间中,所有的一切暂时封存,等待明日宫门开启秉明之后,会有专门的廷尉府仵作前来查验情况,进一步确认案件详情。
门口站岗的两个禁军没有注意到,房间角落的一角,一只黑色的蜘蛛悄然爬出了房屋,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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