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乔松从温暖的被窝中睁开了惺忪的双眼。南星端着铜盆,服侍他洗脸洁面。等穿戴好,乔松便被哥哥扶苏拉着前去给母亲请安,顺便吃早饭。
秦时世界是一个架空的世界,很多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这个世界都有。就比如玉米这玩意儿,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至少得一千多年后才会传入这片大地。但是,现在它就摆在乔松的饭桌上。
只不过,有些东西的做法并不像后世那样多样。就比如玉米,只是简单的煮制就端了上来。
乔松心里暗道可惜,玉米磨成榛子熬到浓稠出油,最好是能挂筷子的那种状态,再配上一小碟酸菜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美。现在这样煮了,虽然也不错,但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这边他正吃饭呢,没想到服侍母亲的绛珠姑姑却走了进来。
乔松惊讶的放下了象牙筷子,抬头好奇的看着绛珠。
绛珠是楚国人,是母亲陪嫁的侍女,在玉芙宫统领所有下人,地位居于玉芙宫女官之首。跟随母亲入秦这么多年,绛珠一向很守规矩。也正是因为她谨小慎微的性子,才会被母亲委以重任,负责统领玉芙宫所有宫女。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兢兢业业,从没有出过岔子。
那么问题来了,她怎么会在母亲用膳的时候,贸然闯入呢?
显然芈华也有些惊讶,放下了筷子,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这才询问道:“绛珠,有什么事吗?”
“回夫人,宫外有位叫戈的禁军求见。”
禁军?
“所为何事?”芈华皱眉问道。
“这……”绛珠有些迟疑的瞥了眼在一旁吃瓜的乔松。
这一眼直接让乔松懵了,什么意思,还和我有关系?
绛珠姑姑,虽然咱们俩很熟,但是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本公子一向安分守己,你出去打听打听,整个咸阳宫谁不知道本公子的贤明。
你要这样,我告你诽谤啊!
“有何事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据戈所说,昨夜二公子的剑侍惊鲵住处发生了命案,死者是服侍长公子的一个名叫红豆的宫女。根据廷尉府的仵作判断,是红豆不知是何缘故想要刺杀惊鲵,却不料惊鲵武功高强,反倒送了性命。”
喵喵喵?
不管是乔松还是他大哥扶苏都是一脸的问号。
什么情况啊?
惊鲵被人刺杀了?
还把人反杀了?哦,这个不奇怪,刺杀成功才奇怪。她可是天字杀手,就这个时候的大叔和二叔联手,都不一定能在她手里讨到好,更何况一个小小杀手。
可为什么,刺杀惊鲵的会是大哥的人呢?
惊鲵入宫才几天啊,这么招人恨的吗!
乔松一副地铁老人脸,只觉得这事儿背后不简单。
芈华脸上露出了一副错愕的表情,一夜之间,玉芙宫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了吗?
这可是咸阳宫,秦国禁地,竟然发生了命案!
芈华心思急转,不动声色的问道:“禁军前来,是想要做什么?”
“回夫人,是想要确认一下惊鲵姑娘和红豆的近况,以方便查案。”
红豆便是那个侍奉扶苏的宫女,但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并非贴身女官。
芈华点了点头:“半夏,芸香……”
“奴婢在……”在乔松跟前伺候的半夏起身行礼道。
与此同时,扶苏身边同样有一个女官起身,向芈华行礼参见。她便是芸香,扶苏的贴身女官,负责统领扶苏身边的宫女。
“你们是公子身边的人,有什么事你二人最清楚。既然禁军前来是为了公务,你二人便去走一趟。”说到这里,芈华略有深意的强调道:“切记,不得有任何隐瞒。”
“奴婢遵命。”
能从众多宫女中脱颖而出,混上品级的都不是什么笨蛋,当即领会到了芈华的意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两人心里都有了数。
其实,廷尉府的人也知道轻重。只是,这件事万万不能攀扯到两个公子的身上。最好只是限定在惊鲵和红豆两人之间,不再扩大。否则,事情闹大了,对扶苏和乔松都没什么好处。哪怕他们两人还小,可盯着他们的人也多着呢。
目送二人离开,乔松忍不住皱了皱眉,有心想要帮娃娃鱼一把,但无奈年岁太小。他平日里胡闹一些也就罢了,可这个时候母亲是绝对不会允许他掺和的。
心中遗憾的叹了口气,发生了这么档子事儿,眼前的美食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了。
……
咸阳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其他人的眼睛?今天早上宫门还没开,有些人便已经知道了。手里握着半个罗网的甘泉宫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甚至就连咸阳宫的主人嬴政都排在赵姬的后面。
得知此事,赵姬大发雷霆,严令赵高用最快的速度查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次日一早,廷尉的人还没来,赵高便已经带着结果回到了甘泉宫,神色惶恐的跪在地上请罪。
赵姬砰的一下便将桌上的铜灯摔在了地上,妩媚的脸庞气的通红,仿佛恶鬼一样:“放肆!他吕不韦是想和本宫宣战吗!”
虽然杀手将尾巴处理的很干净,但正是这种熟悉的手段,让赵高察觉到了一丝不妥,怀疑到了罗网的头上。当然,并非他手中掌握的罗网,而是相国吕不韦掌握的罗网。
此时的赵高还不是日后的中车府令,只是一个分属罗网的头领而已。
所以,他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虽然只是怀疑,但对赵姬来说,只需要一个怀疑就够了。
前脚刚把惊鲵要过来给自己孙子,后脚她就陷入了刺杀旋涡中。赵姬本就怀疑是不是吕不韦的手笔,这下更是坐实了心中的猜测。
“等等……”赵姬突然眉头一凝,目光直视底下的赵高:“长公子身边为什么会有罗网的人!”
赵高额头唰的一下就冷汗密布,二话不说当即五体投地:“奴婢万死!”
这就是赵高最恐惧的地方,他也没想到,罗网对咸阳宫的掌控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让人摸到了长公子的跟前。这还只是暴露出来的,没暴露出来的赵高更是想都不敢想。
赵姬顿时气的火冒三丈,行啊,都让罗网的刺客摸到自己大孙子身边了,这咸阳宫还是咸阳宫嘛!该不会她这个王太后什么时候一觉睡起来,都能惊恐的发现头顶上也会悬着把利剑吧!
吕不韦这个老帮菜真是可以啊,跟哀家这么玩儿是吧!
“查,给本宫去查!把外面伸进来的手,都给本宫剁了!给本宫一查到底,不管是谁,敢盯着咸阳宫,本宫都要让他五马分尸!”
快要气疯了的赵姬尖叫着道,那歇斯底里的样子让寝宫内的宫人无不颤抖着低下了头。
“奴婢遵命!”
赵高惶恐的道。
在他起身的刹那,透过寝宫内悬挂的红纱,仿佛看到了笼罩着咸阳宫的腥风血雨。
但鲜血并不会让赵高这样的人感到恐惧,反而会让他感到满足,尤其是猎物挣扎时候溅出的鲜血,更是让人兴奋到战栗。
……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咸阳宫都变得一片风声鹤唳,各宫的宫人行走往来都行色匆匆,生怕被人捉到不合时宜的地方。往日里嚣张跋扈之辈也都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这个时候但凡犯错,轻则杖责,重则掉脑袋,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玉芙宫作为风暴的核心,更是无法幸免。
扶苏和乔松两个公子身边的人更是被齐齐排查了一遍,就连乔松的贴身宫女半夏和南星也没逃过。总之,等那天乔松再看到两人的时候,往日的活泼劲儿都没了,就好像经历了狂风暴雨摧残的花朵,变得蔫巴巴的。
乔松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虽地位高贵,可到底年纪太小,做不得主。
一时间,他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种野望,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野望!
……
同样的野望,在章台宫中滋生着,并且更加的剧烈。
作为章台宫的主人,嬴政竟然是最后一个知晓玉芙宫发生的命案的。还是他注意到平日里添水的宫人不见了,询问了一番才得知咸阳宫内大锁内贼的事情,而此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得知此事的嬴政一言不发,独自一人走出了寝殿,站在廊下的栏杆旁眺望着远处的大山。
这座庄严无比的咸阳宫,此时却给不了它的主人任何安全感。反而变成了一个牢笼,困住了想要腾啸九天的巨龙。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瘦小的身影闯入了嬴政的视线,一步一步的爬着章台宫前那漫长的阶梯。阶梯很长很长,有时候嬴政站在下面眺望,心中不免生出感慨,这样的高度对很多人来说或许要用一生去攀爬。
但那个瘦小的身影却没有叫苦,两只小手端在身前,以最恪守的礼节踩着那长长的阶梯一步步向上走着。
嬴政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向上爬,看着他来到自己身前行礼。
“儿臣给父王请安……”
是了……
望着那张布满汗水的稚嫩小脸,嬴政眼中闪过了一丝恍然,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道理:纵使路再长,只要不停下脚步,终有走完的一天。
正如那个楚国人所说的那样,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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