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王天历?”
“你直接把司空济衍赶出了平江城?”
几乎是同一时间,方宣和司空济怀同时开口。
“嗯?”
旋即,二人眉头一挑,有些愣神。
这是什么该死的默契啊!
“方宣,你比我想的,还要更加出色。”司空济怀深吸了一口气,由衷赞叹了一句。
“大公子比我想的,似乎手段也要厉害一些。”
方宣端起茶杯,眼眸低垂,淡淡的抿了一口。
两人都心有默契的,没有去刨根问底,对方到底是如何解决的王天历以及司空济衍。
“谈不上什么手段厉害,只是可惜,让我那二弟逃了。”
司空济怀眼中闪过一抹惋惜,接着开口道:“关于杨家留下的生意和财产,看需要怎么处理?如果需要变现,我可以直接给你换成银两。”
“这样吧,地契给我留下一半,我需要分给帮里的人,至于其他的大公子,你可有鲸血和龙息草?”
方宣放下茶杯,看向司空济怀。
“鲸血和龙息草?”
司空济怀一愣,旋即微微一笑道:“放心,你那要的两个东西,莫说我们司空世家本身就有,就是没有,我也能给你弄来!”
“好。”方宣点了点头,心中莫名有些感慨。
难怪那些高来高去的大武者,几乎从不会独来独往,而是要么成为世家的客卿供奉,要么加入宗门帮派,成为其中长老。
一个靠谱的宗门或者世家,的确能解决太多太多资源上的麻烦。
“那”
司空济怀伸出一只手,做握手状,“合作愉快?”
方宣起身,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
山顶上,大雾绵延,苍茫之气凝聚成白云漫布,彼此相连,形成一片广袤的云海。
方宣大步下山而去,在路过城主府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
他侧头看了一眼大门紧缩的府邸,接着重新抬起脚步,毫不停留的再度往前走去。
兖州,府城。
今日是府试放榜发案的日子。
还未到放榜的时辰,便有无数考生汇聚在张贴告示的城墙下,一片热闹喧嚣。
一名名身着笔挺衣袍的考生,或坐或站,有的人手捧书卷,有的人沉思冥想,有的人则神情恍惚,不时看着远方,祈祷今日之行能得心应手。
还有一些心思机灵之人,甚至在旁边开下一个盘口,对此次发案做预测。
方礼夹杂在拥挤的人流当中,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没有任何打眼之处。
如若非要说个不一样的话,便是相较起其他考生的紧张恍惚,来回踱步,他的神色却是出奇的平静。
“方小子,我刚才去盘口看了一下,我俩的赔率都高得很哩。”
一名缺了颗门牙的老汉,从远处走来,神情有些沮丧道。
此人是方礼在赶考中途所认识,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众人将其称呼李老汉。
李老汉考了大半辈子,却始终还是一个童生。
据李老汉自己所说,他之所以每次名落孙山,非是他实力不行,实乃天公不作美。
第一次大考,他本来能高中甲榜,可惜考棚位置太差,顶上没有遮掩,待到交卷的时候,下起瓢泼大雨。
他不过假寐一会儿,考卷便被淋成了湿漉漉的废纸。
第二次大考,刚到考场却又突犯风疾,只能无奈退出。
至于第三次大考,考倒是考完了,可惜距离录取名次,却阴差阳错的差上一名。
就这么来来往往的,数十年岁月蹉跎而过。
当初那位意气风发的俊后生,现在也变成了一个缺了半颗门牙,双鬓霜白的老汉。
听着这李老汉涨红着脸,极力编制的谎言,方礼心中失笑,一次能说运气不好,哪有考了一辈子都是运气不好的?
摇了摇头,方礼却也没有拆穿他,只是莫名有些感慨。
这科考还当真是残酷。
像他们这等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子弟,想要靠科举出头,实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想要脱群而出,不仅需要超人一等的才学毅力,更需要一些冥冥之中的气运。
“这次科考,谁的赔率最低?”方礼忽地有些好奇问道。
像这等盘口,谁的赔率越低,谁便越是案首大热门!
“那还能有谁?自然是钱家的那位公子,不仅出生书香名流世家,从小便接受种种熏陶培养,听说此人父亲,更是和提学官相交莫逆。”
那老汉摇了摇头道:“类似这等人物来参加科考,不过就是走个过程罢了,我们都是来陪跑的。”
方礼轻轻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哒哒哒――!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无数考生瞬间扭转目光,齐刷刷的朝着马蹄声看去。
只见一行兵卒,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大红差服,从州牧府疾驰而来。
为首的校尉,手里握着两卷卷起的金榜,瞬间牵动了无数人的心神。
“来了来了!”
“终于放榜了!”
“老天爷保佑,我这次一定要中!”
一名名考生连忙朝着城墙围了上去,脸色变得有些紧张和兴奋,有甚者更是不断搓着手吞咽着唾沫,连连深呼吸,按捺下心头的激动。
“散开!”
那为首的校尉翻身下马,一声低喝。
众多考生连忙让出一条路。
方礼和那老汉动作慢了一些,便被挤在人流外,只能踮着脚尖朝内眺望看去。
约莫十来息后。
“中了!我中了!”
“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也中了!”
“怎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发挥的很好了啊”
“不让我再看一眼!这榜上一定有我的名字!”
“爹!娘!你们看到了么?我林广生终于中了!”
人群倏地沸腾起来,接着大喜大悲的声音陆续传来,有人喜不自胜高喊我中了之类的话,随意抓着旁边的人就是一阵激动摇晃,有人泪流满面大喊考试不公,有诈之类的悲怆话语,还有人神情麻木呆滞,整个人如遭雷击。
方礼站在人群外,眼见一名考生当场就崩溃痛哭出声。
他认识此人,此人已经来考七次了,考光了家底,考光了钱财,就连这次上府城赶考的盘缠,都是卖了家中最后一只老母鸡,东拼西凑而来。
他的家里已经彻底揭不开锅了,如果这次再不能考中廪生,家里的老母妻小,就会活生生饿死。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方礼心中一声喟叹。
这科考就是如此,今日有多少人得意,就会有多少人失意。
今日有多少人平步青云,登高直上,就会有多少人跌落深谷。
“方小子你等着,我进去看看我俩有没有上榜!”
那老汉连忙猫着腰子就要往里头钻。
不过刚走几步,就被人从里面丢了出来。
“我道是谁往里面挤呢,原来是你这一大把年纪的童生。”
“去去去,晦气!”
“李老汉,你都考一辈子还考个什么劲?”
那李老汉闻言涨红着脸,张口就想骂,却又似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喊道:
“金汁来了!烧的滚烫的金汁,都抬抬脚让让!”
此法果然有效,一众学子下意识的连忙躲避。
李老汉立即便挤了进去。
方礼站在人流外,深吸了一口气。
那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攥紧到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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