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栈道不知走了多久才到山顶。
入目是一座石制衡门,上头题“天门”二字;过了衡门就是一座座屋殿,屋殿依山而建,气势恢宏。
其中最大的一座主殿,殿前立有两座石鹿,正门上方高悬一块匾额,上书“悔殿”两个大字。
随灵使朝主殿而去,踏进大殿,一座巨大的金鹿雕像出现在三人面前。
灵庙中的白鹿像同眼前这个金鹿像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只见这金鹿像足有三丈之高,直达殿顶,金鹿姿态与庙中那个白鹿像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白鹿像的神态更庄严,金鹿像却更有几分纯净之感。
金鹿脚下是无数张人脸,俱都伸手抓向金鹿,神情痛苦地张大了嘴,仿佛在哀嚎着。
金像通身不知是镀金还是纯金,在烛火映照下金光夺目。
灵使先是恭敬地对着金鹿三拜,而后对着柳姒二人道:“凡入悔殿,须得叩拜灵鹿。”
柳姒与谢晏对视一眼后,跪在金像前的蒲团上照灵使说的对金鹿叩拜。
做完这一切,灵使又将他二人引到一处房屋前:“你们夫妇二人今夜便在此歇息,不可肆意走动。”
说着就要离开,柳姒拦住她:“灵使,今夜不赐灵肉吗?”
灵使回她:“灵女会于辰时赐膳,到时会有人引你们前去。”
“多谢灵使。”
等灵使走后,谢晏将门关上,柳姒也恰好把桌上的灯点燃。
黑暗的屋子里一下就亮了起来,柳姒环顾屋内布置,也就是普通的寝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她看着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谢晏,拍了拍身侧的凳子:“你站在那儿做什么?走了那么久你不累吗?”
谢晏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见她神情并无不自然,心中些许复杂,隔着个桌子坐在她对面后,才低低道:“尚可。”
“这灵山的幕后之人也不知是谁,竟能建得这么多的屋殿。”
柳姒这一路走来,越是见到灵山的真面目,越是心惊。
这灵山中的殿宇已超寻常规制,可柳姒在上京城中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座灵山。显然是藏在这群山之中不为外人所知,所以才能存在这么久。
她正准备问问谢晏有没有什么头绪,却见门外好像站着一道身影,像是在偷听。
于是她立马换了一副态度,站起身走到谢晏面前,背对门窗:“晏郎,此处是仙人居所,必定灵气浓郁,若是我们在此处……定是比在其他地方更容易得个子嗣。”
她说这话时声音温柔缱绻,可脸上的表情却如湖水般平静。
谢晏听到这句话后,有些茫然失措,不明白她的意思,整个人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没料到独处时她还会这般模样。
柳姒见状,无奈地抬手抚上他的肩头,张口无声地说了句“有人”。
见此,谢晏极快地看了眼门外,果见一个黑影站在外头。
柳姒眼神示意他朝床榻而去,谢晏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那话的意思,呼吸骤然一顿,浑身僵硬地被她牵着朝床榻而去。
“得罪了。”柳姒凑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就将他推倒在榻上,然后拉下帐幔。
他二人的身影立时被遮住。
烛光被薄薄的帐幔隔在外头,榻上光线昏暗,呼吸交错。
谢晏静静地注视着身上的人,二人距离如此之近,近得他都能看见她如羽扇般的睫毛。胸膛上的刺青似乎在隐隐发烫,他仿佛能听见心跳声响在耳边。
可惜柳姒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一直注意着外头偷听的人。
外头人似乎也没有偷听小夫妻床帏之事的癖好,没多时就离开了。
察觉到人走后,柳姒就从谢晏身上下来,走到门边又观察了好一会儿,等确认人真的离开后她才转身看向谢晏。
他此时已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在整理被她弄乱的衣袍。瞧着表情没什么不妥,只是耳根子艳红如血。
柳姒奇怪:“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闻言谢晏耳根子更红了几分,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事,方才被压着了。”
这个借口鬼都不信。
柳姒怀疑地盯着他,结果下一刻她突然反应过来,轻咳了两声,“啊哈哈,刚才事出紧急,谢少卿莫怪。”
说着她坐在桌边,“咳咳,时辰不早了,快歇息吧。”
谢晏见她坐在那里就准备趴在桌上睡觉,一时皱眉:“你就睡那儿?”
柳姒点点头:“怎么了?”
谢晏站起身指着床:“公主还是睡床上吧。”
趴在桌上睡上几个时辰也确实累,柳姒起身走到床边脱了鞋准备躺下,突然又看向床边的谢晏。
“那你呢?”她问。
环顾四周,屋内就这么一张床,连个供人休息的小榻都没有。
“估计也快到寅时,为防有事,我在这儿守着。”谢晏说着就准备坐在柳姒刚才坐的位置上。
柳姒不赞同:“那怎么行?”
她思索片刻,将被子卷成长条放在床中间,“这样,你睡外头我睡里头。”
也不管谢晏同不同意,就自顾自移到里边躺了下来。
谢晏没有动作,静静坐在凳子上,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还要我请你吗?”柳姒问道,“等天亮了有得是费精力的事,若不睡上一会儿,疲累之下只怕是难以应付。”
谢晏听罢,心中挣扎不已。
他清楚柳姒所言非虚,但心中仍难以接受就这么坦然自若地同她躺在一处。
可情感是情感,理智是理智,思虑再三,他还是起身上床躺在了她身旁。
等谢晏上了床后,屋中安静下来,柳姒方觉得有点奇怪,一种尴尬的感觉又迎上心头。
但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突然,她猛地一个激灵。
她知道了。
从前同谢晏睡在一张床上时,他们二人从没有离得这么远过,一些暧昧的回忆涌入脑海,她方才明白过来谢晏刚才的犹豫。
原来如此。
他们虽然从前做过更亲密的事,可如今却早已不是从前那种特殊的关系了。
他们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是帝女。
不该有什么联系的。
柳姒在心中反复默念,试图将那尴尬的念头抛出脑海。时间流逝,她的思绪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也就没发现谢晏在黑暗中久久凝视着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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