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这不是她必须跟谢大人不清不楚的理由。

    他就像是一朵有毒的罂粟,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宋春雪清楚,自己不能碰。

    “那是你二哥自己欠的人情,让他自己去还就好,我何必非要因为这个为难自己。”

    她淡淡的看向老四,“别用这个非得撮合我们俩,收起你的小心思,你们现在都长大了,做了什么事情自己要有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总想着让我擦屁股。”

    老四愣了,他察觉到娘生气了。

    “我没有要撮合你们,就是……”老四打了个酒嗝,“有时候觉得娘不该一直修道,修着修着我们就没娘了,更何况谢大人那么好。”

    “嗯,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希望我能及时行乐,可是我这辈子没这个福分,我有了自己的使命,不然上天送给我的这一切就失去了意义。”

    她淡淡一笑,“谢大人就是我的考验,你们也是。”

    “老四,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手头有的东西不会让你们饿着,就算我走了也会给你们留下东西。当娘的就是如此,等你们各自成了家,娘对你们来说,就像是逢年过节庙里的神仙,拜一拜上点贡品就好,平日里,谁需要我?”

    她嗤笑一声,“所以,我的事情,你们不要管,我自有分寸。”

    “除非我哪天实在不想去外面游荡,不然我不可能放弃眼前的路。”

    “你们若真是感激谢大人,就该离他远一些,明白吗?”

    老四似懂非懂,神情难过。

    “娘,你现在说话好绝情好伤人,”老四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呜呜呜,什么不需要娘了,做孩子的哪有不需要娘的?”

    哪有?

    天底下多得是。

    她宁可相信这辈子是黄粱一梦,也不会怀疑上辈子的真假。

    几个孩子之中,谁真心需要他?

    三娃没得推,一直让她在家里住着。

    可是自从老四老二他们远走他乡,老大不肯多看她一眼的时候,她对三娃的孩子很好。

    年轻时她对三娃不好,可她又不是个蠢的,知道自己老了只能靠谁。

    何况,她是真心喜欢三娃的孩子。

    她没有像那些只疼爱外孙的老婆子一样,对自己的亲孙子千防万防,别人走亲戚拿来的好东西,她最后都分给了三娃的孩子。

    没有让三娃读书是她最大的遗憾,可是对三娃的孩子,她没有亏欠。

    但到了最后,躺在炕上动不了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前世种种,她心里从未宁静过。

    重生之后,她不再外求,就算是没有发财,她也不会像前世那样祈求孩子的怜悯和关心。

    哪怕是初次见到金子,刚开始兴奋狂欢,过两天她便心如止水。

    谁能想到,谢大人会让她的心里,烧了锅开水似的,时而加了糖,时而加了醋,时而加了盐,有时还会来点苦涩。

    百般滋味,让她迷恋又畏惧。

    “老四怎么还哭了?”三娃从外面进来,不由笑着凑到他跟前,“娘不给你娶媳妇,急哭了?”

    “去,你个没良心的,呜呜……娘要丢下我们了,你还说风凉话,笑屁啊你呜呜……”

    宋春雪无奈,“三娃,将他带到房间睡觉去,喝多了就这样。”

    老四推开三娃,“我不,我就不,娘,我今晚要跟好好说道说道。”

    宋春雪给三娃使了个眼色,“背过去,我还要打坐。”

    一听到打坐,老四的哭声更大了。

    “呜呜呜,娘啊,你别打坐了行吗,我也不撮合你跟谢大人了,你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好吗?”

    老四哭得一抽一抽的,极其难过。

    “你说的也没错,你就是家里的活神仙,没有不行啊娘。”

    三娃将他的嘴堵上,“别说了,娘正在气头上,小心让你去外面睡。”

    老四将脑袋埋在三娃的脖子里,压抑着哭声十分可怜的样子。

    “我在家里真多余,猪嫌狗不爱的,还不如……还不如去外面,好歹你们能挂念着我。”

    三娃掐了把他的大腿,走进屋子将他扔在床上。

    “谁是猪谁是狗,你还挺会骂人的,老实点睡觉,让娘给你娶个媳妇回来,成了亲就好了。”

    老四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哼,看出来了,成亲后眼里只有新媳妇,对人家笑得跟傻狗似的,我跟你说要出门,说两遍都听不到,大聋子!”

    三娃笑了,耳尖泛红。

    “是吗,我真的没听到,你下次大点声说。”

    老四忽地坐起来,“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最没出息了?”

    三娃用力的揉了下他的脑袋,将他按到床上脱掉鞋子。

    “别胡思乱想,你年纪最小,二哥还没成亲呢,我们同窗好多都跟你一样,傻瓜蛋子似的,过几年有出息也不迟。”

    老四抱着被子直愣愣的看着他,“真的?”

    “对,真的。”三娃笑着将被子盖到他身上,“快睡觉。”

    主屋内,宋春雪看了会儿医书,又看了看师兄的游记。

    洗漱之后,她盘膝坐在床上,打算打坐到天亮。

    直到天亮之后,三娃在门外急得直敲门,她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坐着睡了过去。

    但她丝毫不觉得困,甚至觉得神清气爽。

    据说子时和寅时打坐最有效,能夺得一年的气候,看来是真的?

    “扣扣扣。”

    “哐哐哐!”

    “娘,娘你醒了没,你在吗?”

    “娘,我进屋了啊?”

    三娃的声音传来,还用力推搡着木门。

    宋春雪连忙回话,“我好着呢,刚才睡得太死了,早饭你们先吃。”

    “哦!”三娃松了口气,“我已经吃完了,先去学堂了。”

    “知道了,快去吧。”宋春雪靸着鞋打开门,看到三娃刚走下台阶,“我还年轻,放心,出不了事。”

    三娃挠了挠额头,“我这不是担心吗,万一你生病了,早些发现早点喝药。”

    木兰站在厨房门口,“娘,我今天起得早,做了香豆油馍馍,汤在锅里呢,你跟老四别忘了喝。”

    她背着新缝的布袋子,脸上带着兴冲冲的笑意,“我去铺子里了。”

    “嗯,去吧,明天你多睡会儿,不用去太早。”

    木兰笑着走下台阶,看着三娃害羞的避开视线,“我想跟三娃一起出门。”

    宋春雪笑了,“哦对,那你们快去吧,别犯困就成。”

    “晚上早点睡就不困了,”说着她转身跑进厨房,“以后我给道长送早饭吧,从山上下来正好铺子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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