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提着两条鱼回来。
“娘,这是怎么了?”
他看向一旁穿得花枝招展的妇人,看脸色跟干瘪的老黄瓜一样,还耷拉着脸,瞧着比母亲年纪还要大些。
听到姚婶儿的解释,他不由冷笑道,“谁家的老面蛾子不关在后院里,跑来嚼舌根了吧?”
“甭管我们是不是跟谢大人认识,就算我们只是个乡下穷种地的,凭老天爷的赏住上这院子还有错了?”
他似笑非笑的警告着面前满眼不服气的人,“你要是欺负我娘,别的东西没有,但我娘有四个儿子,你自己掂量掂量,就算你家男人很厉害又如何,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被骂的田婶儿气得哆嗦着手指头,“你这年轻人,我都跟你娘道歉了,她还打了我两巴掌,看我的脸都肿了,你还想怎么样?”
“是你先招惹我的,说话那么难听,无非是觉得我们低人一等罢了,打你便打了。若是今后没法做好邻居,见了面就少说话,下次再敢出言不逊,就不是我自己动手了。”
田婶儿自知理亏,转过身走进院子,“算你们厉害行了吧,找这么多人欺负我。”
姚曼朝着被关上的门喊了句,“笑死了,明明是你们先欺负人的,倒打一耙还有理了。”
老四将一条鱼放在家里,拉着板车一起来到街上。
看到街边停着的马车,他不由笑问道,“姚婶儿真要送马车给我们搬东西,不怕弄脏弄坏了?”
“老四说的对,庄稼人的东西都是土,要压坏你的马车的,我们有驴车就行。”
姚曼笑道,“这有啥,脏了就洗,坏了就修,反正卖掉也换不了多少钱。”
“也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若是弄脏弄坏了,到时候赔钱,或者直接买过来便是。
宋春雪心想,反正她现在有买车的钱。
“我家伙计,叫小柳,让他帮你们赶马车。”说着,姚曼催促他们,“赶快走吧,你们早去早回啊。”
宋春雪拿出两个锅盔递给她,“知道你不会烙饼,这个将就着吃。”
“不用不用,你回家要忙很多事,我自己买来吃就行。”姚曼推着她往前走,“我等你回来帮我做生意呢,我们俩一定要多赚些钱,气死那些爱嚼舌根的。”
看着姚曼真心为她着想的样子,宋春雪心头暖融融的。
“好,你等我回来。”
午时刚过,他们回到了李家庄子。
道长正在鸡圈里喂鸡,看到他们来不由露出笑容。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们可来了,在家可真忙,真不知道师弟之前是怎么过来的。”
宋春雪笑了,“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嗯,入眼处都是活儿,停不下来,你真了不起。”道长看到院门外的马车,不由好奇道,“你出息了啊,还买了马车雇了人?”
“不是,是一个朋友借给我的,还给我借了人。”
老四扬了扬手中的鱼,“给道长买的,辛苦道长替我们看家。”
道长眼睛一亮,“不得了,都能买鱼吃了,会过日子。”
他接过鱼,“我最擅长做鱼了,今日就让贫道给你们露一手。”
“好,那师兄先去做鱼,我收拾一下。”她低头摸了摸两只小狗,发现它们又长大了些。
老四将李大嘴的驴车还回去,免不了要被盘问,他们是不是买了辆马车。
李大嘴还告诉老四,这两日夜里,道长应该教训了好几个想偷东西占便宜的,让他们小心些。
老四将一个锅盔递给他,“多谢了大嘴叔,从前没觉得,如今想到要搬走,这庄子上最令人不舍的,竟然是李叔你。”
李大嘴笑了,眼里忽然蒙上一层水雾。
他将老四送出院子,“你这孩子,如今倒会说话。”
“以后好好的,你娘有了钱,你们做儿子的不要好吃懒做,不要想着靠你娘手里的那点钱过日子。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靠自己的本事活着,若是只想着从老娘那里挪光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李大嘴语重心长道,“你是你们兄弟几个最活泛的,三娃是踏实,但他死脑筋,不懂得变通。你要争口气,争取走到人前头,别跟你家老大一样。”
老四转头看向李大嘴,“大嘴叔说的是,我记下了,你回屋吃饭吧,汤饭凉了不好吃。”
“唉。”李大嘴在门口看着老四的背影,十几岁的少年不会好好走路,碰到杏树枝还会跳起来抓两下。
他儿子五月成亲,四月才回来。
家里还是他一个人。
这庄子上的人又走了一户,他以后又少了一家串门闲聊的去处。
他轻轻地将院门合上,心想要不要养条狗?
猫太野了,整天不着家。
有条狗他还有个伴。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庄子上的狗不栓着会咬人,拴着的话,比他还可怜。
他拿起筷子苦笑一声,其实一个人也挺好。
……
道长做的红烧鱼可香了,跟老四做的简直天差地别。
色香味俱全,四个人将鱼骨剃得干干净净,就着莜面疙瘩吃得津津有味。
用过饭,宋春雪问道长,“接下来几日我们要种地,师兄不用陪着我们了。”
师兄点头,“明日我出门转转,有人请我去看祖坟。”
被太阳晒了一路,宋春雪太困了,将小柳安顿
在东屋之后,她倒头就睡。
老四跟道长依旧睡在西屋。
他们俩互相讲述了这两日的见闻。
因为李大嘴已经说过晚上有人爬墙的事,老四没有很意外,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道长盘腿坐在炕上,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
他在手指上掐了一遍又一遍,还好,没有定论。
只要师弟将来的路没有变,他便放心了。
随后,他闭上眼睛,安心打坐。
两只狗就躺在地上陪着他,听到外面的风吹草动,时不时跑到外面看看。
不多时又进来,两只小狗窝在一起,不时弹弹耳朵,迷迷糊糊睡过去。
北屋,一个时辰后,宋春雪从梦中醒来。
眼前一片清明,屋顶的木椽依稀有黑黑的虫眼,干燥的空气让木椽多少裂开些口子。
其实这屋子,从前也是她在住。
快成亲前,老大说这屋子宽敞,西屋的窗户太小,怕媳妇娶进门嫌屋子黑就换了过来。
以后,她就要住在堡子的北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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