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忌把眼镜一把扣在了脸上，林檎也照做。
「人皮面具」贴在脸上有点黏腻，大概是女生扑满化妆品的那种感觉？
不等刁忌描述出「人皮面具」的具体感觉，眼镜腿的尾端伸出两条机械臂，张牙舞爪地绕着二人的后脑勺「咔哒」一声，把两个人锁死了。
刁忌看向了陌生的林檎，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皮面具」没有变形。
眼镜开始有些发烫，刁忌面色一变，他可以听见「滋」的一声，然后是什么烧焦的气味扑鼻而来——
刁忌：！！！
他打了个响指，面具溃散成了粉末，看来「人皮面具」的弊端真的不算小。
“现在你们的眼镜已经开始「生效」了。”人猪没有看见刁忌的精彩表演，只是解释道，“你们其中一人会感觉眼镜有些冰凉，另外一人会感到眼镜有些灼热。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感到眼镜冰凉的人，只允许说假话；而感到眼镜灼热的人，只允许说真话。”
闻言，齐夏看了看刁忌太阳穴处的烧痕，默默重新戴上眼罩准备这一轮游戏。
这也是他的第一次「赌命」。
这个游戏他的确是有完美的解法，比如问「另一个人会说什么」，就可以把回答控制为「假话」。
用这种游戏来「赌命」，未免太草率了一点。
“如果你们想要动什么歪心思，或是在游戏之前就开口说话的话，”人猪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间，“这里就会被贯穿，明白了吗？”
齐夏：……
对不起，好像已经不需要动什么歪心思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谁是灼热的那一方，谁是冰冷的那一方了，这次的游戏他想输都输不了。
本次游戏规则与上一次几乎一样，只是由人猪亲自分配，然后齐夏自己选，然后问林刁二人一个问题来猜测棋子的颜色，从而拿到黑棋。
为了公平起见，问题的答案只能是「黑色」或者「白色」。
齐夏静静地等待着，等到游戏开始后，他说：“人猪，你帮我选吧。”
如果说人猪真的想要来一场聪明的博弈的话，他必然会选择一黑一白，这也是相对保险的方法。
他在赌。
毕竟齐夏自己抓棋也许会是两颗白子，那样就必死无疑了。
在一旁看戏的老吕则是惊掉了下巴，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齐夏人猪面不改色地聊着天，最后人猪被齐夏提出的「一直都是我玩游戏，你没什么参与感」打败了，妥协拿起了棋子。
他一会儿拿起白子，又一会儿拿起黑子，齐夏便听着棋子的「啪嗒」声推测人猪的思考历程。
最后，人猪拿起一黑一白的两颗棋子，摆在齐夏的面前：“我挑好了，你要询问谁？”
齐夏从容接过了棋子，表情却颇为复杂。
赢的方法有很多，或者目前来看赢的方法太多了，他想选择一个可以让人猪死的心服口服的那一种。
“我选刁忌。”齐夏回答。
人猪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你们两个谁是刁忌？”
听见人猪的问题，刁忌先是一愣，然后受宠若惊道：“我是！我是刁忌！”
齐夏听见对方的兴奋劲，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只能问「你旁边那个人会说这枚棋子是什么颜色」了，毕竟刁忌的声音一听就可以猜出来他要说的是「真话」，说假话的人可不会这么雀跃。
他的反应太大了。
如果被误认为只要「刁忌」这个词出来，说真话的人就被蹦出来喊「我是刁忌」就糟糕了。
老吕则是神色怪异地看了刁忌一眼，就听见齐夏慢慢问道：“刁忌，你旁边那个人会说这枚棋子是什么颜色？”
“白色！”刁忌飞快答到。
人猪的面色一变，但在看见齐夏拿起白棋推给自己时又是一喜，还没等情绪稳定下来，又听见齐夏解释道：
“这颗白棋是你的。”
“你……”人猪面色也是一僵。
齐夏没有理会人猪，反而将面前的黑子握在手中，自顾自地说：“我手上的这一颗黑子是「生」，你手中的那一颗白子是「死」，游戏结束。”
然后，再次解下自己的眼罩。
与此同时，刁忌和林檎的眼镜也可以摘下来了，刁忌把眼镜里面的灰拍了拍，然后揉了揉自己烫伤的太阳穴，反手把纯白面具又戴上了。
他讨厌「人皮面具」，质量太差了。
林檎的「人皮面具」也变成了纯白面具，三张戴着同款纯白面具的人站在了一起，形成了靓丽的风景。
其实这整个游戏唯一可能需要「运气」的就是摸棋的那部分，不过齐夏很容易地就化解了；而游戏里唯一的不定因素就是刁忌，一上来就已经把「谁真话谁假话」告诉齐夏了，可惜没有用上。
齐夏和人猪聊了很久，人猪拿起了左轮枪，并且以手枪里的子弹为注，要回答齐夏的问题。
见状，刁忌耳语齐夏：“这些人不知道我们昨天遇见的那些事情，你悠着点问。”
齐夏了然，昨天聊天聊到最后从从声音变成了文字，想来也不是什么可以被大部分人知晓的信息。
他们的问答小游戏刁忌只是随便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终焉之地」他已经很了解了，人猪的故事他也不是很在意，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人了。
特别是在终焉之地，每一个人都是有罪的，即使无罪也会慢慢染上「罪」。
是有「预言家」头衔的「穿越者」，是没有了「白羊」记忆的「布局者」，或者只是想保护这里的「极道」，为了有一线生机逃出去的「天堂口」？
所有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在这个世界里苟延残喘，吸着同样腐烂的空气，习惯了这里怪诞荒谬的生活，和所谓的「现实世界」脱节，只能允许每十天回望那可怜的「现实」一眼，再重新跌入轮回。
但是他们好像又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选择奋斗，有的人选择躺平，有的人选择在梦中逃避，有的人在梦醒之后拼搏，可是拼到最后是为了什么呢？
“大叔，你后悔吗？”
这是齐夏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人，他们总是在「赌」，赌命，赌运气，赌到最后的人往往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因为那样很容易沉沦与虚妄。
就像是人猪为了公司而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却只有他在自责，可明明参与决策的不止他一个人，错误却是他来承担，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猪」。
因为他是最善良的人，所以他可以承担这个损失。
齐夏没有去等那个答案，只是带着两个面具人离开了，老吕见状也偷摸着着跟了过去。
偌大的棋社此刻显得空空荡荡，只有人猪孤身坐在中央，他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谢谢你。”
这是人猪给自己的回答。
愿赌服输的人猪扣下了扳机，一声枪响响彻满屋，收走了他的答卷。
（《劣质的面具》这个标题其实是给人猪的，鬼知道我当初送给他多少的眼泪，他真的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角色，虽然想和舒画一样救下来，但是想了想算了。
作为一个赌徒，这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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