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汉想利用天主教的势力来灭掉苏家,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多给殷弘绪一点好处,把天主教势力拉拢过来,借助殷弘绪之手,除了王汉,以后也好过上太平日子。
若不是王汉坐不住了,苏无问本想留着他和平共处的。
她押着整整两大车瓷器直奔殷弘绪的天主教堂。
苏老爷子又要跟上,没办法,谁让他是自己亲爹。
到了教堂门口,教堂的门大开着,苏无问走了进去。
殷弘绪不知道她今天会来,也没提前告诉过他一声,一瞧见苏小姐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一卷书,站起身来:“苏小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苏无问向他还了一礼:“罪责在我,是我未曾提前通禀神父,贸然打扰,还请殷神父见谅。”
“苏小姐说哪里话?快里边请。”
“且慢,殷神父,我今天可是给你送礼来了,上次我捐赠给天主教堂的善款,神父尽数退还,未曾收下,令我心里过意不去。这次我特意送来了二十件上等瓷器,东西已经到门口了,神父可莫要推辞。”
还未等殷弘绪开口,苏无问转头对着门口的车夫和下人道:“把东西抬进来,小心着点,别碰坏了。”
苏老爷子跳下了马车,看着一件一件的瓷器搬进了殷弘绪的天主教堂,心里一阵抽痛。
苏老爷子要是活在现代,他这心痛的感觉已经快要接近心梗了。
每件瓷器都是宝贝,特别是其中有几件,一件便抵得上景德镇上一幢房子那么贵。
这白花花的银子平白无故地往殷弘绪的天主教堂里送。
苏老爷子心中仰天长叹,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殷弘绪明明是他们家的大仇人,怎么还要送钱给他……
苏老爷子眉头紧皱、脸色发青,一张苦瓜脸。
殷弘绪探头向外看了看,外头那个人似乎是苏老爷子,可是这脸皱得已经认不出来了,他又仔细瞧了瞧,还真是。
殷弘绪连忙迎了出去,这苏老爷看起来随时都要背过气去。
“苏老爷,您没事吧?您怎么了?快进来坐坐。要不要找个大夫给您瞧瞧?”
苏老爷子没回话,面无表情,任由殷弘绪把他拉进了屋里。
苏老爷子脸上唯一能动的地方就是眼珠子。这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一件件搬运进来的瓷器。
殷弘绪一瞧就明白了,这老爷子是舍不得花钱。
上回苏小姐来天主教堂捐赠善款的时候,苏老爷子几次三番打断了苏小姐的话,就是因为舍不得把钱捐出去。
这一批搬进来的瓷器看起来可比上次要捐赠的善款更值钱。
苏老爷子肯定是又心疼了,瞧他这脸色青的,感觉随时要晕倒。
他这天主教堂可是教人行好事的地方。苏老爷子要是在他这儿背过气去了,他这天主教堂还开不开了。
殷弘绪连忙转头,试图回绝苏无问的好意。
“苏小姐,这么多瓷器,实在是太破费了,苏小姐不如还是搬回去吧,留下一两件在这儿便足以。”
殷弘绪斜眼一瞥,发现苏老爷子的脸色果真变好了不少。
他就知道。这苏老爷是个财迷。
但苏无问一眼也没瞧她老爹:“不不不,殷神父,这是我特意为您这天主教堂准备的,岂有拿回去的道理,您要是再不收,我下次拿来的可比这一回要多。”
殷弘绪不好再说什么,转头一瞧,苏老爷子把嘴巴拧得像一口倒置的弧形锅,眼睛里头水汪汪得泛着泪光。
一时之间,两殷弘绪两头为难,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苏老爷子才好了。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殷神父,苏小姐有如此心意,你便领了吧,莫要再推辞了。”
苏无问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好生耳熟,就连苏老爷子脸上也现出了狐疑之色。
一个女子打西厢房里出来,迈步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苏无问转头一瞧,这女子竟然是柳青娘。
柳青娘怎么会在殷弘绪的西厢房里?他们已经如此之熟了么?
苏老爷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他那二十件宝贝瓷器正在一件一件往天主教堂里搬,甚至就连铁青的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殷弘绪瞧着他望向柳青娘的神色,以及脸上的一系列表情,心里头又起了个念头:难道这苏老爷子不仅是个财迷,还是个色鬼?
他有意无意地慢慢挪过身来,挡在了苏老爷子和柳青娘的中间。
苏老爷子原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柳青娘,现在这会儿,却变成了直勾勾地盯着殷弘绪。
殷弘绪心里一阵发虚……
二十件瓷器已经全部搬进了天主教堂的正厅里边,左右各摆放了十件。
这二十件瓷器,每一件都做工精美,不过让殷弘绪大跌眼镜的是,每一件瓷器上都刻有苏无问的大名……
这不是来给他送礼的,这是来他的天主教堂里免费投放广告的。
殷弘绪:“……”
苏无问今日来,可不仅仅是要送瓷器,她还要给殷弘绪送上一份大礼。
王汉为了拉拢殷弘绪,竟然答应要把制瓷秘法传授给他。
既然如此,苏无问至少要在表面上多下点功夫,让殷弘绪觉得,跟苏无问合作,能得到比与王汉合作更多的好处。
“殷神父,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苏小姐请说。”
“殷神父想必知道,苏家销往海外的瓷器基本上都是由东印度公司经手的。”苏无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东印度公司从中抽取的利润太多,我想组建一支自己的海上运输队,但苦于身边没有会说西洋话的人——”
苏无问抬眸望向了他,又道:“殷神父若是肯加入苏家,那可是帮了苏家一个大忙了,到时候,您就是苏家的一份子,”苏无问说到这加重了语气,“苏家窑里的事情也得请您照看照看了。”
苏无问相信,殷弘绪必能领会“照看”两字的意思,殷弘绪只要答应,从今往后,苏家窑便任由他进出。
苏家窑里烧制的都是普通民间瓷器,真正精妙的技术在郎窑里。
而且,光靠观瞧几乎无法学会制瓷技艺。
四年多前,殷弘绪便曾定居景德镇,并且出入过不少瓷窑,四年前他靠着观瞧学不会的东西,四年后又如何能学会。
所以,苏无问并不怕他进出苏家窑。
实际上,她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去苏家窑观察,毕竟,只有外行人才会觉得不需师傅教便能掌握制瓷技巧。
她看到了殷弘绪喜上眉梢的表情。
“苏小姐开口,在下必然答应。殷某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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