肍二月初二龙抬头。

    双龙县新任县令钱文举钱大老爷,带着书记差役等等,还有二位随身保护他的修士真人法驾,浩浩荡荡一群人下乡巡视春耕要务。

    虽说听着是好事,但未免叫村民们暗笑大老爷不通农事。

    所谓二月二,在南面也叫做春耕节、农事节,可这北地冬长夏短,二月二还天寒地冻,哪家会这个时候春耕呢?

    但钱文举既然来了,各村也只好准备伺候着,县衙出来的一行人连吃带拿,搞得百姓叫苦不迭,纷纷猜测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无非想下来搜刮一通罢了。

    行至松塔庄附近,终于到了此行的关键所在。

    钱文举下令停下休息,又让手下搭起帐篷,便悄悄把钱麻子唤了进来。

    钱麻子换上一身黑衣,脸上堆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人……”

    钱文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是满意:“行了,这就开始吧。”

    此时钱麻子心中再怎么后悔自己出了那个主意都已晚了,只得用黑布包住头脸,又上前帮钱文举用鸡血伪造伤口,给他敷上粉假装失血而脸色苍白,随后哆哆嗦嗦拎起一把单刀,把最后一点血浇在上头:“大人,我去了。”

    “嗯,别让人抓住,回去之后,自有你的福享。”

    钱麻子也只好将心一横,出了帐往松塔庄方向跑去。

    等远远地看他快要跑进庄里,提前准备好的苟三儿才掀帐而入,故作惊叫:“大人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大人遇刺了!”

    然后跑到帐门口遥指着钱麻子的背影嚷嚷:“刺客在那里!刺客往松塔庄上去了!”

    他这公鸭嗓子甫一出口,二位随行保护钱文举的修士便立刻被惊动了,兔起鹘落间到了钱文举帐门口,正好见到钱麻子的背影消失在松塔庄。

    这边一群手下涌来,把钱文举围上,擦血的擦血,喂药的喂药,又一叠连声的喊抓刺客。

    钱文举肩上的假伤口已被苟三儿包扎好,只剩半身的血迹,他苍白着脸急道:“哎哟……我,我暂且没事,嘶……二位大人,别让那刺客跑了……”

    段如当先一步就追出去,而陆世机一听刺客往松塔庄跑了,心里就转了个弯:

    这,该不会是越明霜或凌恪吧?上次明明说了让他们不要急着动手的!

    他便没第一时间去追,而是假意关心:

    “哟,真不要紧?不如让我瞧瞧伤,可别一不小心死了。”

    钱文举连连婉拒:“不必不必,区区小伤,大人还是先抓刺客要紧。”

    陆世机便问:“只有那一个刺客吗?”

    钱文举含糊道:“我是只看到一个,不过暗处或有更多,也未可知……”

    “刺客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有什么特征,你可看清楚了吗?”

    “这,下官当时惊慌,未能看清。”

    “哦……”陆世机闻言心下稍定,“行,那你等着吧,我过去瞧瞧。”

    眼见他出帐,钱文举这才松了口气小声嘀咕:“这个陆真人,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怎么尽顾着盘问我……”

    苟三儿陪笑:“小的看他这人是有些散漫,怕是见大人没事,便不愿出力。”

    钱文举呵呵笑:“他不愿出力没关系,咱们多出点力就成——走,这就跟着陆真人,去松塔庄搜检一番!”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呼后拥往松塔庄而来,进了村,迎面便见越家门前,那段如与越明霜、凌恪正谈话。

    陆世机一本正经上前问:“怎么样?越师妹可见到刺客了?”

    明霜一脸茫然地摇头:“我才出门,听段真人说钱县令遇刺了?刺客还逃到了我们庄上?这可真是奇了,务必要好好查查才是。”

    “这样啊,莫放在心上,可能只是个误会。”陆世机一边故作轻松一边打量二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破绽,遍寻不着才放心。

    钱文举赶紧上前:“陆真人,刺客千真万确,我手下亲眼看着他逃进松塔庄的!”

    陆世机瞪他一眼:“你又没死,急什么?”

    随后又皱眉,“我看你的伤流了那么多血,怎么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

    钱文举赔笑:“在下比较能忍痛——二位真人在此稍歇,抓刺客的事,交给我与这帮手下就成。”

    陆世机还要拦着,明霜却说话了:

    “段真人来的时候,我正要出门去学堂呢——现在这时辰,人基本都在学堂与工坊两处,不如去问问他们有没有见。”

    此言正中钱文举下怀,他立刻道:“好,好!那就麻烦越姑娘引路!”

    明霜转身跟凌恪道:“师弟,你回屋护着着我娘和奶奶她们,闭紧了门户,小心贼人。”

    凌恪点头进去了。

    明霜引着他们去庄上那片产业所在,还没到跟前,已听得工坊上喧闹,她加快脚步赶过去:“出了什么事?”

    庄众们都围在工坊一间屋子外头,见了她上来七嘴八舌道:

    “有个黑衣服的贼进了工坊!跑到最要紧的地方去了!”

    “就在这屋里——”

    “拿着刀,可凶了,我们不敢去抓……”

    钱文举大喜,钱麻子还真是能干,一下就找到了松塔庄的机密所在!

    他等不及,于是振臂一呼:“小的们!快给我进去搜!”

    钱文举自己第一个兴冲冲的带头进去了,颇有几分身先士卒的意味。

    明霜急道:“你们干什么?怎能擅闯我庄上机密之地——”也跟着进了屋。

    但冲进了屋之后,发现除了一个黑衣蒙面的人之外,屋里却空荡荡的。

    钱文举不由愣了,冲着他连使眼色,询问他是否找到了什么机密。

    “钱麻子”走上前来,突然二话不说闪电般出手,一刀捅在他肩上的假伤口处,手腕轻巧一转,便卸了他的膀子。

    钱文举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只觉肩上一凉,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顿时鬼哭狼嚎起来:“杀人啦——”

    明霜假意安慰实则说着风凉话:“哎哟大人,怎么见了刺客都不知道躲啊?反倒往跟前去?”

    满屋的鸡鸣狗盗之徒没一个中用,顿时乱成一团,有的往外跑,有的往桌下钻,吓得脚软的就跌坐在地上喊“饶命”。

    两个修士之前不想与这些人一起往屋里挤,料得一群人对付一个刺客还能出事不成?此时骤闻惊变,再抢进屋里,却已不见了黑衣人踪影。

    连一点灵息的波动都没有感到,众目睽睽下,一个大活人便不见了?

    此时钱文举痛得捂着胳膊在地上打滚,尖叫,喊哑了嗓子,在地上扭动挣扎得没了人形,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的伤痛难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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