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婚皇帝很大方的,给京墨放了足足三日的假,因此翌日夫妻二人都睡得很沉,一直到了午时才醒来。

    而东宫的宫人们来来往往,都特意放轻了脚步。

    屋内一片的寂静,窗户敞开一条缝,凉风吹动着床幔微微晃动。

    床上一男一女,相拥而眠。

    安绮最先醒过来,她身子动了动,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男人搂在了怀中。

    她枕在男人结实的臂弯中,于是便微微侧头盯着面前放大的俊脸,男人熟睡着,睫毛浓密漆黑如蒲扇。

    鼻梁高挺,唇薄。

    安绮忍不住的抬起手顺着他的额头虚虚描绘着,却突然被一只手给抓住了,京墨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中没有一丝刚刚睡醒的困倦,很是清明。

    显然早已经醒了。

    嗓音沙哑磁性:“醒了。”

    他捏了捏手中女子柔软的手,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安绮眨了下眼睛,点头。

    很是乖巧柔顺的点头:“恩。”

    想到昨晚的记忆,安绮顿时脸一红,这男人昨晚可和平日表现的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完全不同,简直是变了个人。

    两人足足闹到了不知何时才睡下,后面她人都昏过去了。

    “那我换人进来伺候。”京墨唇角勾起。眉眼间都是春风得意之色。

    整个人容光焕发。

    安绮猛的摇头,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身子,顿时倒吸口凉气,手不自觉扶到了自己的腰。

    真的很酸痛。

    就好像上一次去南方骑了一天马一样。

    “安安怎么了?”

    京墨顿时就急了,猛的坐起身担忧的问道,说着就要掀开被子查看情况,安绮顿时脸色爆红。

    “……别,我无事。”

    可她这模样哪里像什么事了,京墨更不放心了,可突然注视着女子越发羞怯的眼神,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拽被子的动作一顿。

    “……安安是不是昨晚我弄伤你了。”说这话时,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依然担忧的望着安绮。

    昨晚的确有些太过了,本想着一次便去睡了,哪曾想便停不下来了,一直闹到了四更天才彻底睡下。

    安绮立即摇头,很是无奈的。

    “哪有那么柔弱啊,只是身子有些酸疼罢了,好了,你去把衣服拿过来,等把被褥收拾了以后,再让立夏他们进来。”

    这屋内昨晚并没有收拾,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情况让别的丫鬟进来伺候,太尴尬了。

    最终京墨拗不过她,便只好先下去将两人的衣服从地上都收拾好,等屋内一切收拾妥当后,才换了丫鬟进来伺候安绮。

    京墨并不习惯人伺候,从五岁单独入住东宫后,能自己做的事他便自己做,并不假手于人。

    他便先出去,然后径直去了东宫太医内,老太医正在不知凝眉思索着什么药方,见到他一个人过来很是惊讶。

    随即立即起身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京墨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摆了摆手,淡淡开口:“起来吧。”

    而后太医就见他们的太子殿下新婚第1日莫名其妙来他这里闲逛。

    太医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就这么低着头恭恭敬敬候在一旁。

    京墨在这屋内走一走看一看,不时拿起桌上的药材闻一闻,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就这么过了一盏茶时间,他以拳抵唇咳嗽两声,强力绷紧面皮:“咳咳……李太医你这里可有那种药。”

    李太医一愣。

    “不知殿下说的是哪种药?”

    “……”京墨沉默了一瞬,袖中的手蜷缩了一下:“就是……女子圆房后,身子不适,有什么药能够缓解吗?”

    京墨背对着李太医手背负在身后,长身玉立,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其实白皙的脸上已经浮满了红晕。

    李太医顿时了然怎么回事儿了,他在皇宫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很是平静。

    “有的,请殿下等稍等片刻,微臣去拿来。”

    最终京墨袖子中揣着一堆瓶瓶罐罐,回到了寝殿中。

    这边安绮也已经梳洗打扮好了,临皇后和皇帝特意给他们小夫妻放了三日的假,让他们今日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去请安便可。

    因此并不着急。

    她也想着急,可是如今都已经睡到了午后,丢脸都丢完了干脆自暴自弃,便这么算了。

    京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淡声吩咐:“都下去吧,让厨房将膳食送到饭厅去,一会儿孤和太子妃去用膳。”

    宫人们福了福身,立即退了出去。

    京墨走到了安绮身后,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儿放到了桌子上,嗓音干涩哑然。

    “安安,我帮你上药吧。”

    “药,什么药?”安绮诧异微微仰头望着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京墨微微俯下身靠近他的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听完后安绮脸色涨红,伸手推了他一把。

    “我,我自己来就行。”

    “用蓝瓶的。”京墨也没有坚持,将几个瓶子的用处都说了一遍,安绮便捧着一堆瓶瓶罐罐去了内室。

    还不放心的叮嘱一句:“不许偷看。”

    京墨失笑,走到了桌边,拿起茶抿了一口,也就是这时外面传来千山的敲门声。

    “殿下,属下有紧急事情要回禀。”

    这三日休沐,京墨早已经放出了话,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都不要来打扰他。

    千山更是他的心腹,此时来打扰事情定是很急,京墨脸上的笑容立即便淡了,喊了一句。

    “进来。”

    千山进来后作揖,而后立即将消息说了出来:“殿下,咱们的人打探到,有一路人马一路往皇城而来,最后发现竟是中晋新帝和使臣团队。”

    京墨脸上的笑容彻底冷下去:“可确定。”

    “确定!”千山斩钉截铁,这种事他自己知道事关重,他若非确定又怎敢这个时候来上报。

    要不是纯纯的找死吗?

    京墨心一沉,猛的用力攥紧了手中的茶盏,语气幽冷:“呵,孤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中晋回的奏折说是三月末才会赶来,如今竟是生生提前了一个月,还没有给出任何消息,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千山知道主子生气了,低着头不敢言语,这还能做什么?肯定是想来挖竹子墙角的呗。

    京墨自然也猜测到了,心中更是越发庆幸他提前和女子成婚了,否则定会横生波折。

    如今就算贺延之来了事已成舟,谁也不能改变他和安安间的关系,说不定经过昨晚安安肚子里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里京墨顿时将什么贺延之抛到了脑后去,有些紧张的想着安安肚子里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安绮走进来时走路的姿势明显正常了许多,眉眼轻松,也不知这是什么药用上后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走吧,咱们去饭店用膳,然后快些入宫,给娘娘和皇上请安。”

    京墨抬头视线不自觉的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脱口而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安绮一愣:“什么男孩还是女孩。”

    京墨这才察觉自己竟然脱口说了出来,低低咳嗽了两声:“无事,咱们快去用膳吧。”

    他站起身便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去,安绮眼露狐疑之色,总感觉这男人刚刚背着自己想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

    两人入宫时都已经是下午了。

    径直去了坤宁宫到了皇后的住所。

    林皇后已经等了一天了,此时见到夫妻两个人过来一副意味深长的望着两人,一副过来人的眼神。

    安绮尴尬的不行,旁边的京墨却是面不改色拉着她一起跪到了蒲团上。

    “儿臣和安安给母后请安。”

    旁边的嬷嬷将茶递了过来,安绮伸手接了过来,双手捧给林皇后。

    “母后请您喝茶。”

    林皇后直接接过来喝了一口,笑的眉眼弯弯:“好好,嬷嬷一会儿将如意送给太子妃,还有本宫昨晚挑好的那些东西一起全送到东宫去。”

    嬷嬷立即笑着应下。

    而后夫妻两人坐下,京墨拿起桌边的茶抿一口,问道:“母后,父皇在御书房吗?”

    不怪他问这句话,实在是他这个父皇是能偷懒便偷懒,往往早朝过后便钻入到了坤宁宫。

    只有到了晚上,被大臣们催促时才会回到书房处理政务,可这个时候人竟然不在。

    林皇后斜斜睨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休沐三日,大神们有事自然全都找你父皇了,还有不到一个月便是万寿节了,要忙的事情多的很。”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而来,正是御前的喜公公,他冲着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皇上准备晚上时在宫中准备场家宴,特意让奴才来说一声,让殿下和太子妃便先别走了,留下来。”

    “家宴?”林皇后似笑非笑。

    “是只有本宫和墨儿太子妃吗?”

    喜公公讪讪然:“这,这自然不是, 但人也不多,还有二皇子,三皇子,母子四人。”

    林皇后笑容彻底淡了下去,装都懒得装:“这算是什么家宴,不过都是皇帝的子嗣和妃嫔,对他来说还真是家宴。”

    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喜公公垂下头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林皇后看向了夫妻两人。

    “如此你们俩人便留在本宫这里吧,一会儿随本宫一起前去前殿中参加家宴。”

    两人自无不应点头。

    等夕阳渐渐落下之时,几人便一起去了前殿,此时殿中,已经有人坐下了,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皇上,您瞧瞧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天天黏着您,整天张嘴闭嘴便是他父皇如何如何优秀,要向您学习呢。”

    云妃捂唇娇笑,他今日依然只穿着素色月白色长裙,云鬓半挽,这一身衬得她清丽婉约。

    三皇子坐在皇帝旁边,闻言咧嘴一笑,看向皇帝满眼的濡沫之情:“儿臣便是再大也是父皇的儿子,自是要永远以父皇为榜样才是。”

    旁边的良妃不断的给自己的儿子使眼色,可惜二皇子直接当做看不见,只埋头看着碗里的鸡腿。

    良妃一个仰倒,真是恨铁不成钢。

    皇帝被哄的很是高兴,脸上也露出了抹慈爱的笑容,他身边的喜公公眼尖的看到了林皇后一行,顿时清咳两声提醒。

    “咳咳……”

    “参见皇后娘娘——”

    这时殿中的宫人们纷纷屈膝行礼。

    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凝,一抬眸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林皇后,而后对视上了女子的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云妃也停下了说话之声,看到林皇后她顿时神情一变,浑身瑟缩颤抖的往皇帝身后躲去。

    那模样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皇,皇后娘娘。”眼中带着畏惧,活脱脱好像皇后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

    “皇后娘娘。”良妃以及二皇子,三皇子也全都站起身冲着林皇后见礼,视线多在安绮身上停留了一瞬。

    按照往日,林皇后本该坐在皇帝身边,而后京墨坐在皇帝另一边,可如今临床后的位置却被云妃给占据了。

    她正犹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往皇帝身边躲,而三皇子也占了京墨的位置。

    皇帝被云妃拽着袖子十分的尴尬,他用力抽出了袖子,有些心虚的望着林皇后。

    “皇后你来了,快坐吧,就等你们了。”

    安绮站在林皇后身后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心中感叹这位云妃就是朵老白花啊,都快四十多岁了还装这副小白花的模样。

    今日这是场家宴,并没有什么强硬规矩要求帝后坐在一起,因此若是临皇后开口指责云妃占了自己的位置,云飞便会顺势装无辜可怜。

    便衬托的林皇后过于霸道,斤斤计较,同理对于京墨也是。

    而若是不开口,倒像是云飞母子和皇帝才是一家人也暗暗地让林皇后和京墨母子吃了个亏。

    怎么都不是,当真是个好手段。

    可惜……

    “母后,儿媳出生乡野,宫中规矩还不太懂,这样的宴会不用按照位分来做吗?儿媳可以随便坐吗?”

    安绮眨了眨眼睛,满脸的不解无辜之色:“今后的宫宴儿媳也可以如云妃一样坐的离您和皇上近一些吗? ”

    反正她也没说谎,她出身生民间,宫中规矩就是不懂如此问也不显得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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