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场面一静。

    林皇后眼中飞快闪过抹笑意,原本有些紧绷的神情都放松了下来,她装模作样斥责了一句。

    “安安,这自然不是了 ,什么时候都得讲究个礼仪尊卑,尤其是我们皇室,每个人更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有自知之明,否则那厚脸皮的人只会惹人厌恶。”

    安绮一副了然受教的模样,冲着林皇后福了福身:“儿媳受教了,以后定然谨记自己身份,不做不该做的事情,更是不敢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作出令人不耻之事。”

    两人一唱一和,天衣无缝,然后林皇后直接就近坐到了桌边,安绮和京墨顺势坐在她旁边。

    但此时场面却有些尴尬了。

    在场都是聪明之人,自然听出了他们这是意有所指,说的是谁,谁坐错位置便是谁了。

    良妃幸灾乐祸瞥了眼坐在皇上身边的云妃,刚刚还有些嫉妒她动作慢了一步,让这个老白莲抢先一步。

    可如今却是庆幸还好自己慢了一步。

    云妃只感觉如坐针毡,这个位置好似会烫人一般,放在桌前的手微微攥紧,骨节泛白。

    眼眶都已经红了,可此时若她说自己不小心坐错了位置,那不是自己对上号说自己厚脸皮认不清自己身份。

    便只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只是那一双秋水眸泪盈盈委屈的望着皇帝。

    可惜皇帝如今自知理亏,更是恨不得和她远远拉开关系,想说些话和林皇后后缓解关系,而后视线便到了安绮身上。

    “安安啊,这次赈灾你拿出了十万白银,朕很是欣慰,实在是大义之举,今后和墨儿好好相处,争取早日生下嫡长孙。”

    安绮知道古代以子嗣为重,尤其是在皇室之中,因此只是挂着得体的笑容乖顺的应下。

    “是。”

    见她如此听话,皇帝甚是满意。

    顿时因她身份低微而产生的那一丝丝不满也渐渐的消失了,没有那么在意了。

    “父皇放心吧,儿子自当努力。”京墨当着所有人的面便握住了女子的手,淡淡一笑,眉眼间尽是温柔宠溺。

    一时间,一家人其乐融融,这就令旁边的云妃很是刺眼,咬了咬唇。

    她突然柔柔开口:“皇上,臣妾听说冲晋新帝已经快要到皇城了,这可是足足提前了将近大半个月。”

    她看向安琪绮叹息一声:“早听闻新帝对太子妃情深意重,二人三年感情还被中晋百姓津津乐道,没想到哪怕太子妃成婚了,新帝也是痴情不改啊。”

    云妃似乎还是感叹:“果然是少年心形,感情最是纯粹执着。”

    本融融的气氛顿时一凝。

    皇帝有些不悦的瞥了她一眼。

    “好好的家宴替外人做什么。”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突然想到了,感叹一句罢了,若是惹了不快,臣妾并非有意的。”云妃咬唇垂首,眼眶泛红,我见犹怜。

    见她这副模样,皇帝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皇帝怜香惜玉,可京墨却不会,他声音冰冷:“知道会惹人不快便不要多嘴。”

    云妃的脸色霎时一僵,然后泫然欲泣,却强颜欢笑装作宽和。

    “是我食言了,惹了太子殿下的不快。”然后垂下了头,咬着唇。

    旁边的三皇子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力气稍重将手中的杯子撂到桌子上,深吸口气似在强压着怒火。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母妃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就用如此口气对她说话,是不是太过不敬了。

    皇帝心头也有些不悦,他本就在意安绮曾经三年和贺延之的关系,只是尽力的忽略。

    如今被人挑起又让他想起这事,心情有些不太高兴,他沉着脸色放下筷子。

    “好了,今日是家宴,更是墨儿新婚第一日,哭哭啼啼晦不晦气,都安静些吧。”

    然后他看向了京墨,语气也不太好:“朕得到消息,三日后中晋一行使团便要抵达皇城了,届时你带着人亲自去迎接。”

    “这怎么说也的确是你媳妇儿惹出的麻烦,朕大寿在即,可不想惹出什么的乱子,你好好掂量掂量。”

    京墨依然神情平静,点点头:“儿臣领命。”

    旁边的三皇子眼底划过抹阴霾之色,攥紧了手中的筷子,还想再说什么,却得到旁边云妃摇摇头,只能咽了下去。

    这场家宴气氛微妙,都不太愉快,全场便也只有二皇子一个人一直在埋头苦吃,还不时给良妃夹自己喜欢的菜。

    吃的十分开心。

    一回到了宫中,只剩下自己身边的人后,三皇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发雷霆。

    大吼一声:“父皇当真是偏心至极,那京墨自己取了一个破鞋,还不许人说了。”

    殿内的宫人们全都脸色一变,扑通跪下,恨不得全都跪了下来什么都没听到。

    云妃也是微微皱了下秀气的眉头,柔柔开口:“你们都下去吧。”

    她坐到了桌边,脸上那我见犹怜的表情也消散了,只剩一片冰冷漠然。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行事要稳重,说话要谨言慎行,怎么还如此莽撞。”拿起桌边的茶,不紧不慢的吹了吹。

    “别像良妃母子二人一样,说话不过脑子,死的最快。”

    三皇子脸色涨红,额角青筋直跳,他愤怒的在屋中来回走了几步,才将怒火压下去。

    他握紧了拳头抱怨道:“母妃,而且实在是受不了了,明明您长得比那皇后美多了,性子还温柔,也不知父皇怎么就喜欢那么一只母老虎,连带着对他的儿子都比对儿子好那么多。”

    “凭什么儿子就要一直屈居于京墨之下,凭什么我生来太子之位便不能争。”

    云妃美眸中也划过么阴鸷,是啊,明明当初她和林皇后同样贵为京都美人之一,同样被列为太子妃名单。

    偏偏皇帝就跟眼瞎一样看不到她的好,一心追着那么一个性子粗野的人。

    林皇后哪里比得过她了?

    要说她唯一输给林皇后的,也就是林皇后生了一个聪明的儿子,想到这里她看向了三皇子。

    “行了,不是说已经跟中晋那边联系上了吗,不必多久了,那个位置只有我的儿子能坐,用不了多久了,你再忍一忍。”

    听到这话,三皇子总算冷静了下来,而后坐到桌边将茶一饮而尽。

    “儿子已经和中晋联系上了,等晚些时候就去见一见这个新帝。”

    “瞧京墨这么看重那么一个破鞋,我倒要看看,若是这破鞋出了事,他还能不能这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知道贺延之马上要来了,京墨越发珍惜这三日清静的日子,三日天天和安绮连在一起,连屋门都不出。

    不时昏天黑地在屋中闹着,饿了便让丫鬟送吃食进来,这么一闹到了第3日不得不起来。

    丫鬟们鱼贯而入。

    安绮起身浑身酸痛不已,但却并不难受,身上早已经被男人清洗过又上了药,这药也不知是什么药,格外的好使。

    身上没有一点不适。

    她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个薄薄的被子,眉眼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望着地上更衣的男人。

    “外面天冷,多穿一些。”

    京墨将腰带系好,闻言淡淡一笑,然后走了过去弯下腰,在女子唇上落下一吻。

    屋内的宫女们都已经习惯了,立即低下了头降低存在感。

    “知道了,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红枣乌鸡汤,对身子好,你再睡一会儿,睡醒了记得去喝。”伸手捏了捏女子的脸颊,而后这才起身大步出去。

    安绮拉了拉被褥,又舒服惬意的躺了回去,如同猫儿一般蹭了蹭温暖舒适的被窝。

    这样的冷的天气,卯时都不到,真是可怜的墨娇娇啊。

    很快她便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

    城门外寒风凛冽,带着冰霜刮在人脸上好似刀子一般,天上乌云聚拢,随时会坠落下来。

    光线昏暗。

    京墨带着礼部官员站在城外目视前方,他身上穿着一袭靓蓝色素面棉袍,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狐毛大氅。

    他仙姿隽永,鸦羽的睫毛上挂着冰霜,让他整个人更添了抹冷傲孤清之感。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带动着沉寂的大地似乎都震颤了起来,所有人全都神情郑重起来看着前方。

    在前面昏暗的天际线内,渐渐便有黑影越来越靠近,约莫有十几匹马,再从前面奔驰而来。

    他们这边手中都点着火把,前面的队伍靠前后速度慢了下来,京墨也和为首马上男人视线对视上。

    两人时隔大半年再一次相见,一个身居在马上居高临下,一个只是平淡的望着他,气势却分毫不弱。

    贺延之勒住马绳望着他,凤眸深了深,容颜冷肃,开了口:“墨太子。”

    上一次相见时,他放弃了太子之位,无能为力,而再次相见,他已经是一国帝王,完全不再将京墨放在眼中。

    京墨唇角弯起,礼貌颔首:“新帝。”

    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视线在空中交汇,已经有了不见血的争斗。

    这时礼部侍郎站了出来,笑呵呵冲着一行人拱了拱手:“新帝信上说一月后才会来我朝祝寿,没想到竟是如此积极,提前了一个月便来了。”

    “看来新帝真是把我们皇上的寿宴放在心上了。”

    “若不是我们的人发现了,今日可就要怠慢新帝了,可没人来迎接你们啊。”

    这话中含的讽刺之意谁都能听出来,中晋这边的使臣们脸上闪过抹不自然,这样做确实不太地道。

    贺延之却是神情淡然,仿佛没有听懂这话中的含义:“听闻贵国皇帝五十岁大寿,朕初初登基,也想跟贵国结交友好关系,便想着早些过来。”

    “若是给贵国带来了麻烦,实在抱歉。”话说的好听,面上却没有丝毫惬意。

    京墨眸子深了深伸,突然笑了:“那太子殿下来的可真是不巧,若是再早来几日便可以参加我和太子妃的婚礼了。”

    他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抹遗憾之色。

    贺延之猛地攥紧了缰绳,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紧抿着唇瓣问道。

    “太子妃,哦,听闻太子殿下,素来不近女色,也不知是贵国哪位贵女有幸成了太子妃呀。”

    “说来也巧,我们太子妃可是新帝你认识的人。”礼部官员笑呵呵,好像完全不知安绮和贺延之间的纠缠。

    “我们太子妃曾经在你们中晋住过三年,想来新帝你也是认识的。”

    听到这话,贺延之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他凤眸冷冽,带着彻骨的冷意望着京墨。

    “那真是恭喜太子殿下了。”

    他语气中不带着任何的喜色,在场谁都能听出他此时的怒意,尤其是中晋的人更是知道为何他们会提前一个月出发。

    就是他们皇上收到了那安绮和这北离太子订婚的消息坐不住了,想将人给掳回去。

    没想到竟还是棋差一招了一步。

    一时间他们看着自家皇上那难看的脸色都有些瑟瑟发抖,知道他们皇上生气了。

    “好了,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咱们还是先去使臣馆住下吧,晚上时会在宫中设下宴席,款待诸位。”鸿胪寺卿官员又适时的开了口,缓解着气氛。

    京墨颔首:“新帝,请吧。”

    而后在御林军开道之下,引着中晋的十几个使臣入了皇城,在使臣馆住下。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百姓们起来劳作街道上人来人往,这么一行人入城立即便被许多人注意到了低声交谈着。

    “唉,那马上的男人生的真俊呢,这就是咱们太子妃的前一任未婚夫啊。”

    “啧啧啧,咱们太子妃真是好福气,那么两个优秀的男子都曾拥有过,真羡慕。”

    有妇人满眼的艳羡之色,语句中还带着丝丝的嫉妒酸意,尤其是想到自家那肥头大耳的夫君,更是嫉妒的不行。

    攥紧了帕子。

    安绮曾经的过往京城众人都知道,她也说过并不介意众人议论,加上她拿出十万白银赈灾的消息传出去,赢得了百姓们的好感。

    因此倒也没有人太过在意这件事了,只时不时拿出来当做一些饭后茶余的谈资。

    贺延之五感敏锐,立即敏锐地将这些有关安绮的议论收入耳中,神色不明。

    但却攥紧了缰绳,浑身更是冰冷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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