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歌轻拉缰绳,胯下雪原马吁了一声,停在高坡上。极目远望,地平线尽头有一片低矮的凸起,白烟迎着冰冷的阳光袅袅而上。
云羽歌赶上云楚歌:“哥,那个就是流放地吧。”
云楚歌点点头:“应该就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远,跑了三天多。不过这样也好,边防军只在北安城附近驻扎,根本不会来这。”
“那我们赶紧吧。”
云羽歌调转马头,驱马冲下高坡。云楚歌也赶忙双腿一夹马肚,紧跟着云羽歌向流放地策马奔去。
林清韵打了个喷嚏,只觉身上寒冷头部胀痛,躺在床上不想起来。楚镜月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到有些发烫,便问道:“我去医馆找个大夫吧?”
林清韵摇了摇头:“小风寒,睡几觉就好。麻烦给我拿点水。”
楚镜月走到火炉边看了看架在上面的水壶,早上起来没烧水,水壶里只剩下一个底。楚镜月懒得烧水,拿起林清韵和自己的杯子去找魏绝尘。
魏绝尘房间内满是药味,魏绝尘坐在火炉边,一边咳嗽一边看书。
“你感觉好些了吗?”
魏绝尘摇摇头,猛咳几声,才答道:“喉咙还是不舒服。头倒是不怎么痛了。”
“你这有开水吗?”
“成逸刚拿着壶去打了。你找别人问问吧。”
楚镜月见魏绝尘声音嘶哑,便道:“你轻点咳,嗓子都咳坏了。”
魏绝尘点点头,又一阵咳嗽,道:“你先走吧,别把风寒传染你了。”
楚镜月叹了口气:“清韵也染上了。这气温降的太快,大家都受不住。”
“那我这药,咳,要吗?”魏绝尘指了指架在火炉上的熬药的砂锅。
楚镜月犹豫了下:“医书上说,同病可异治,异病也可同治。都是风寒可能用药不同,找了大夫看了再说吧。”
楚镜月走出房门,撞见龙铭端了一大盆包子走过来:“我来送早饭。绝尘好些了没?”
“没。铭大哥,你等会能不能再去找下大夫?清韵也病了。”
“我本来就要去呢,好几个人都病了。说实话我也有一点点不舒服。这天气可太诡异了,昨天还不是很冷,一晚上直接飘雪了。”
“掌柜的说是寒潮。”成逸提着水壶走到两人边上,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他说好些年没经历过了,给我们碰上了。你快些送吧,这包子已经不烫了。”
“可真倒霉。”龙铭嘟囔着,端着盆打开苏舟白和陈应嘉的门。
苏舟白起身来拿包子,走到一半突然扭头掏出手帕擤了擤鼻涕。龙铭皱眉道:“你不会也得风寒了吧?”
“没,鼻子不舒服。一直流鼻涕,擤都擤不完。”苏舟白揉了揉有点发红的鼻头,拿起四个包子:“谢谢啊。”
“真……没事吗?”
“你要喊大夫的话也让他帮我看看。我就流清水鼻涕,别的没啥。”
龙铭答应了声,走出房间。要是云家的人就在这里的流放地,怕不是只有一小半人能带着马过去。肚子里一阵响声打断了龙铭的思绪,他拿起一个包子三口两口吞了下去,数了数还剩下几个包子,走进李寻远和明卅的房间。
“舌头看一看呢?”
林清韵伸出舌头,大夫点了点头,松开搭在林清韵脉上的手:“舌苔薄白,脉浮紧。咳嗽吗?”
“咳的,但不厉害。”
“有痰吗?”
“不多。也不浓。”
“是风寒感冒。”大夫提笔写下方子:“病不重,先吃五天吧。还有哪些人要看?”
“在隔壁。”林枫琦接过药方,粗略扫了一眼,邢桁抢过去:“我去买药。”
“我带你过去。”龙铭领着大夫走出门。
林枫琦把药方拿回来:“你别急,等其他人看完了我和你一起去买。九个人的药呢,你一个人拿不动。”
“好吧,希望这大夫别看太慢。这都快中午了,清韵,你午饭吃吗?”
林清韵摇了摇头:“不太想。我躺着就好。”
“喝点粥什么的吧,不能不吃东西啊。”
“那就拿点粥。”林清韵翻了个身,拉了下被子闭上眼,只觉额上青筋一跳一跳,脑袋沉重不堪,烦躁地又把身体翻回去。
林枫琦推了推邢桁:“让清韵安静躺会吧。我们去跟着大夫,把药方拿了。”
“这寒潮可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年来。寒潮……枫琦,云大哥和羽歌姐不会出事吧?”
林枫琦心猛跳两下,镇静了一下后道:“按时间来算,最多五天路程到流放地,他们应该在返回的路上了。流放地不可能离北安城太远,应该不会出事吧。”
邢桁把身后门关上:“希望如此。”
云羽歌牵着马,走在前面。流放地里的人表情淡漠,甚至不多看这两位明显不是流放犯的人一眼。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有个人靠着墙坐在雪里。云羽歌蹲下身,拍了拍他:“嘿,我想问点事。”
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羽歌又拍了拍那人,那人还是没反应。云羽歌脱掉一只手的手套,手指往那人脖子上一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感受不到生命的体征。他已经冻死了。
“他冻死了,哥。没人管吗?”
云楚歌迷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是不是该喊人来。”
“喂!这有人冻死了!”云羽歌喊道。
走过的人要么不理她,要么看一眼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有人冻死了啊!不来管一下吗?”云羽歌继续喊道。
“管他做甚?”一个路人终于回应的云羽歌的喊声,他不耐烦地说道:“冻死了就冻死了呗。”
“不是,冻死了也要收个尸吧?”
“你有那闲工夫你去收啊,在不抓紧点时间加固房子准备食物,所有人都得冻死。”
那路人脚步匆匆,说完话就走了。云羽歌追上他:“你们这管事的是谁?”
“什么管事的,流放地哪来管事的。管好自己就行了。”
“那你有没有……”
“别烦我了!”路人吼道。
云羽歌悻悻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路人走远。云楚歌走到他边上:“看来流放到这里的人都很冷漠。”
“是啊,怎么会这样。”云羽歌咕哝着,又拦住一个路人:“你有没有见过一大群人流放到这?”
这次被拦住的路人稍稍和气了一点。他摇了摇头说道:“被流放到这里的,都是一个或者几个来的。没有一大群来的。”
“就是今年都没有是吗?”
“没有。”那路人不想再多说话,推开云羽歌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看来不是这个流放地。”云羽歌失望地对云楚歌说道。
“万一只是他没见到。”云楚歌还抱有一点希望,“我们再问问别人吧。”
王晨拔出佩剑,仔细瞧了瞧剑身,见剑身通体反光寒芒闪烁,满意地收剑入鞘。到北安城后王晨再也没训练过他的学生,一是客栈老板不同意他借用客栈的院子,二是这十一月的北安城已经比紫辰山脉里最冷的时候还要冷,站在外面不一会手和脸就冻得生疼。
现在还赶上了寒潮,真他妈倒霉,王晨心想。王晨开始怀念山中的教室和自己正对着山谷的清幽的宿舍,鬼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同意那帮臭小子来这。
啊,宿舍……其实还是两个人住的时候舒服。不过当初和自己住一个宿舍的人离开书院都快十年了,还是十多年了?王晨有些记不清了。他现在混的可比自己好多了,家庭美满事业成功,自己年纪挺大了,还是孑然一身,沦落在书院里教书。
也怪自己,当年可以进军队,但心高气傲不愿意去做伍长。唉……想当初啊,两个人一起还曾赌过……
“老师。”龙铭打开门,“我来看看您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正好大夫在,不舒服就给您把病看了。”
“没没没,你忙你的去。”王晨刚开始回忆自己的清幽小屋和曾经的好友,思绪便被龙铭搅乱,很是不爽地冲着龙铭摆了摆手,龙铭立刻识趣地关上门。
“大夫,病人都看完了。”林枫琦把钱交给大夫。
大夫掂了掂手上的碎银子,金额大致无误,便道:“你们这些健康的人也要注意,少接近生病的人,免得也染上了风寒。药先按我开的吃,吃完了不见好再找我。”
林枫琦送走大夫,把方子给邢桁:“你知道药房在哪吗?”
“我知道,”龙铭插话道,“我去请大夫的时候看见的。”
“那你和邢桁去买药,我去看看珏蒙。”
邢桁拿着药方一一对比,道:“还真都不太一样。为什么清韵的药最少啊?”
“可能病比较轻吧,我也不清楚。我医书也只是粗略地翻了翻啦,具体的你问问大夫。”林枫琦耸耸肩,走上楼梯。
“唉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赶紧买完药吃午饭。”龙铭摸了摸肚子,催促邢桁。
邢桁把五张药方塞给龙铭:“走吧。回来你饿先去吃饭好了,我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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