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桁坐在椅子上,看着火炉上一排药罐发呆。
云苦寂闲着无聊被云炎灼带着出去看雪城,这俩人在云炎灼刚来晚上就混熟了,几乎啥事都一起干。或许是分家的血缘让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吧。现在房内只有邢桁一人,火苗欢快地跳动,木柴噼啪作响,药罐的盖子不时轻轻跳动一下,窗外飘着雪,偶尔传来几声喧闹。邢桁莫名感到一种舒适感,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
昨天晚上下了第一场雪,气温又降了许多。不过好消息是没有人再得风寒,染病的几人症状也逐渐好转。看来大家逐渐适应了寒冷的气候。
邢桁望着几个药罐正出神,林枫琦走进来拍了拍他:“干嘛呢?”
邢桁被吓了一下,回过神来道:“我这不看着药罐嘛。你进来什么声音都没有,吓我一跳。你手怎么红的?你出去了?”
“龙铭他们那些没病的都下去玩雪了,没见你,我就上来看看你在干嘛。你要不下去一起玩玩吧?我替你看着。”
“不用不用,”邢桁忙道,“我还要顺便照顾生病的人。而且外面太冷,我不想出去。”
“那我们一起照顾吧,我也觉得外面太冷。”林枫琦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把手贴近炉火取暖。
邢桁看着林枫琦,犹豫良久,终于开口道:“枫琦。”
“嗯?”
“那个……”
邢桁嘴边话还没出口,苏舟白开门走进来:“我来看看药好了没。”
“没呢,煮好了我给你送来。”邢桁道,“还要一小会时间。”
“哎不用不用,我又不是躺床上下不来。我在这等着就好,一个人呆房间里无聊死。”苏舟白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邢桁和林枫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烤火发呆。
苏舟白见没人说话,也有些尴尬,便道:“诶,林枫琦,多谢。”
“啊?”
“就前几天啊,送我去医馆。”
林枫琦笑道:“小事。龙铭把你弄伤了,我们应该送你去治疗。苏哥你身体很好啊,睡了两觉就恢复了。”
“龙铭那小子,可真沉,跟一块巨石一样砸我身上。还好没落在我头上。”苏舟白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心有余悸。
“龙铭他一直行事鲁莽,苏哥,我替他道个歉。”
“啊,说起道歉。”苏舟白顿了顿,“枫琦,我也得给你道个歉。”
“给我道个歉?”林枫琦惊讶道。
“对,去年,你刚入学吧?我冲上来打了你一顿。我当时怒气上头,没控制住。现在回想起来,挺不好意思的。”苏舟白挠挠头。
林枫琦笑道:“你不提我都快忘了。当时是我不好,把水倒在你头上,是我的问题。苏哥,你刺杀过几次啊?”
苏舟白擤了下鼻涕,道:“不多,就三次,都是和老师和羽歌一起去的。老师觉得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就把我送回学院了。”
“怎么会呢苏哥,你武艺那么好。”邢桁听到苏舟白说自己不合格有些吃惊,“是别的问题吗?”
苏舟白苦笑道:“怎么说呢,我是个急性子,总是等不及老师发指令就动,老师就很生气。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每次都克制不住,就只能回学院了。”
“唉,我在学院里也学不到啥了,老师早就把他能教我的全教我了,学院里没有哪位老师刺杀能力比他强。老师让我回来磨性子,这咋磨嘛,呆在学院里虚度光阴。”
“我想我倒是挺适合做一个弓箭手,只可惜,都选了刺客这条路了。”苏舟白又擤了擤鼻涕,“这药应该好了吧?”
“差不多了。”邢桁估算了下时间,大致无误,便起身把苏舟白的药罐拿下来。林枫琦把碗放在桌子上,邢桁正欲把药倒进去,苏舟白抢过药罐:“我自己来就好。”
苏舟白喝了药,拿着药罐和碗去洗。林枫琦和邢桁把写了每个人名字的碗摆在桌上,把他们的药罐一个一个拿下来,将药分别倒在碗里。林枫琦问道:“你之前想说什么?”
邢桁正想把想好的话说出来,但一转念又咽回去,故作轻松带着点玩笑意思道:“我感觉你都不关心你妹妹啊。”
“啊?哪有。”
“没有吗?这几天送药送饭,都是我和镜月在做。”
林枫琦想了想:“你说的没错,我是对她关心的少了些。我感觉忙不过来,上午的时间要上课,其他时间都在无事忙,忙的莫名其妙。这几天都是你和镜月在照顾清韵,辛苦你们了。”
“怎么会辛苦呢。”邢桁笑了笑,“反正我也没事干,带来的小说早都读完了。清韵病快好了,昨天晚饭已经能吃些了。”
“好的还挺快的。邢桁,你适合做她哥哥。”林枫琦笑着拍了拍邢桁。
邢桁咽下去的话又涌到嘴边:“其实吧……”
街上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邢桁和林枫琦看向窗外,只见云楚歌和云羽歌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进客栈院子里。两人还没来得及把视线收回来,龙铭便撞开门:“云大哥和羽歌姐回来了。”
“走,邢桁。”
云楚歌和云羽歌并没有带来好消息。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王晨道:“收拾行李,一个时辰后就走,去辽城。”
“到辽城马车得二十天路程,到了我们就算在流放地找到了咱家的人,也没时间带马进去了。而且今年还来了寒潮,暴风雪说不定来得更早。”云楚歌摇了摇头。
王晨站起身:“那就赌一赌呗。我们就赌你家的人全在那个流放地,直接带马进去。”
“这风险也太大了些吧?万一……”
“漠城那里的流放地是最小的一个流放地,我们就赌一把晟国朝廷不会把你们家这种大家族流放到那里。不然,你希望你的家人在流放地度过一个冬天?”
云楚歌看着王晨:“王老师,赌输了怎么办?”
“云楚歌,你也经历过战争。战争就是一场赌博,你每次作战前,会考虑失败吗?你考虑了又如何?难道你临阵逃脱?我们今年只有这一次机会,一半的成功几率已经足矣,我们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好,王老师,听你的。羽歌,我们去找老伯。”云楚歌一拍大腿。
王晨重新坐下:“生病的去收拾行李,没病的去找马车买干粮。一个时辰内全部准备好。苦寂和炎灼人呢?”
“他们去街上了。”
王晨猛拍了下桌子:“马上给我把他们找回来。”
云苦寂虽然是晟国人,但因为国都靠南,自己父亲当地方官的城更是离晟楚边境不远,气候还比较宜人,从未见过这般大雪。北安城的市民们花了近一个上午才把街道清扫地能勉强能走马车,街道两边全是连在一起的快一人高的雪堆。云苦寂看着大雪后种种景象,只觉新奇,走走停停,云炎灼也不厌烦,陪着他到处乱晃。
“那是卖烤红薯的?”云苦寂看着不远处一个小摊上的木制招牌。
“对,烤红薯。冬天买一个,从你的手心暖到胃里。要不要试试?”
“当然。”云苦寂摸出四个铜板,走到小摊前面:“老板,两个烤红薯。”
“好嘞。有点烫,你们可以先放在手里捂捂手。隔着手套,正好烫不到你们。”老板收了钱,用长长的铁钳子从炉里夹出两个烤红薯,放在云苦寂手上。
“给。”云苦寂把一个烤红薯分给云炎灼,“呼,这玩意好暖和。”
“是吧?这北境太冷了,总得想出点让自己暖和的方法。”
“老板,你一天能卖多少个啊?”云苦寂好奇道。
“一天的话,我昨天卖了五十多个。天越冷,我的生意越好。”老板笑着回答道。
“这么多?”
“对啊,而且我过了中午是不出摊的。早上红薯最好卖,很多人都买一个当早饭。每年冬天到最后,我买的红薯都不够用了,去问农民收,他们都说卖完了。”
“那你下午不卖红薯的话,在干嘛呢?准备第二天的红薯吗?”
老板摇摇头:“那只需要晚上做就行了。我下午有份工,一个下午四十个铜板。”
“这么辛苦。”
“小老百姓,讨个生活,当然辛苦了。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来这……走亲戚的。这是我堂弟。”
“这样啊。是因为遇寒节?”
云苦寂点头:“对。”
“一年又要结束了。”老板叹了口气。
“那是赵宋良?”云苦寂看见一个人向他们跑来,便朝着那人挥了挥手。
“你俩还这么悠闲呢?”赵宋良气喘吁吁地停在两人面前,劈手夺过云苦寂手中烤红薯,“找的累死我了。赶紧回去,你哥你姐回来了。”
“啊,怎么说,在那里吗?”云炎灼问道。
赵宋良刚要说话,又瞥了眼红薯摊的摊主:“回去再说。快。”
“你先把我红薯给我,这玩意暖手贼舒服。”
“给给给,你们再不回去,我们所有人都得被王老师骂。”赵宋良拉住云苦寂和云炎灼的衣袖,带着他俩小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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