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方涛这种事在百司卫众人的府中一一上演着。
每个人都惊讶于自家孩子的转变,然而每个家庭的表现却不一。
宫中,御书房内。
皇帝批阅了一会奏疏,端起茶盏呷了口茶,而后朝一旁伺候的萧洪说道。
“萧伴伴,太子和老七回宫了吧?”
萧洪忙道:“陛下,回了。”
“既如此,召他们来见朕。”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说道。
“是。”萧洪躬身领命,而后离去。
不多时,萧洪复命归来:“陛下,太子与七殿下到了。”
“哦~这般快?叫他们进来吧。”皇帝眼帘一掀,诧异地说道。
很快,张景之与张景川二人进殿,拜道:“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抬眸笑道:“起来吧,让朕好好看看。”
两人起身,恭敬地垂手而立。
皇帝自案牍后走下,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儿子。
张景川如今虽是黑了些,瘦了些,却显得格外的精神,从前见了皇帝老老实实的样子,似乎还有些怕,而现在,整个人站在那里,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自信的模样,胸有成竹,坦然自若地接受着皇帝的目光。
皇帝望着神色自若的张景川,内心不禁感慨,孩子终归还是长大了,以前那个见了自己还有些唯唯诺诺的孩子成人了啊。
都说皇家无亲情,可如果真没亲情的话,老二、老三那两个儿子何必留在身边呢。
可怜老四、老五、老六这三个孩子,还没成年便夭折了。
想到这里,皇帝的眼眶有些泛红,手抚着张景川头,喃喃自语道。
“好孩子,好孩子,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
皇帝自是很少在自己的皇子面前掉泪,而萧洪作为皇帝贴身太监,此刻自然对皇帝的心中的所想有所感触,在一旁也啪嗒啪嗒地抹着眼泪。
张景川哪见过父皇如此这样,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起来。
张景之到底还是年长些,他走上前,搀着皇帝,口里道。
“父皇,可是想起儿臣那三个弟弟了?切勿伤心,您身边不是还有儿臣还有二弟、三弟、七弟嘛。”
皇帝这才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擦掉眼角的泪花,不住地颔首点头。
“是啊,快,赐座。”
马上有小宦官搬来了墩椅,两人坐下后,张景川开口道。
“父皇,您别伤心了,您这样,儿臣儿臣心里也酸酸的。”
皇帝笑了,摆摆手道:“怪朕了,呵呵,来,给朕讲讲,你这出京几个月都做了甚。”
张景川赶紧正了正身子,低头想了想,才开口讲起了出京后的一些事。
皇帝、太子哪怕是萧洪,在此刻都听得极为的认真。
皇帝在没登基时,也经常出京,但他也就是在京都附近转悠一下,没有像自己的儿子这般,跑了那么远。
自然,见到的人和事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更别提他们这趟出京都还做了这么一件轰动朝野的事情。
几人听得认真,张景川也讲得认真,当听到江河审讯许飞那段时,几人面色迥异,谁也没想到江河竟然会这样。
又听到一个小小的春山村的村长打着贞节的旗号,公然贪墨朝廷发下的抚恤粮,皇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想必,这种事在云国绝对不止少数。
张景川将他们所经历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地讲了出来,中间顺带地说了不少百司卫内的趣事。
听到江河吃瘪的趣事,几人相视一笑。
最后,张景川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小本本,恭敬地说道。
“儿臣愚钝,这半年以来,大大小小许多事,都记在了本子上。”
萧洪赶紧接了过来,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皇帝看着手中的小本本,慢慢打开,看了起来。
只是这第一页,上面便详细地记录了如何制冰,以及如何销售这些。
皇帝不禁莞尔一笑,继续往下看去。
后面便是江河在百司卫里的一些事了,只不过让皇帝疑惑的是,上面写的皆是一些数字,疑惑的问道。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那是江河想的,他刚去百司卫,一下子记不住那些人的名字,便给他们编了数字。”
皇帝颔首,这江河的脑袋瓜鬼主意就是多。
看着看着,皇帝习惯性地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沉浸其中。
张景川跟着江河耳濡目染,眼力见自是没的说,还未等萧洪上前添水,他已经抱着茶壶给皇帝的茶盏中加上了温水。
萧洪幽怨地瞟了他一眼,殿下,您这样好吗?这是我的活啊,您这样显得我多余了啊。
张景川却抱着茶盏,直接站在了皇帝身边,不时给他添茶。
皇帝浑然不觉,这两个小本本上面的记录其实在他看来杂乱无章,什么都有。
而正是这种杂乱无章,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要知道,他是皇帝,平日里看到的哪怕是一本稀松平常的奏疏,那也是朝廷官员绞尽脑汁写出来的,这种东西看多了,自然有了免疫性。
而张景川这种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记录,让他像是看故事一般。
里面有江河惩罚百司卫里犯错的人,也有那些人背地里骂江河的坏话。
里面还有张景川这一路上的一些见闻。
火药的配方、江河的审讯、南湖府一些人员的招供的口供,总之,张景川认为能写,想写的,都写在了上面。
如果有人拿到了这个小本本,那简直就是一本完整的故事大纲了。
难得可贵的是,这第一本上,明显还能看到张景川稚嫩的行笔,往后慢慢地看去,他已经慢慢地在每件事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心得。
无论对与错,至少,他已经开始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错了,他会去找江河去聊,发现自己错了后,又会在上面标注。
良久后,皇帝缓缓合上了手上的册子,抬眸,朝墩椅上望去。
墩椅上空空如也。
人呢?皇帝有点懵。
“父皇,儿臣在这呢。”
直到张景川出言提醒,他才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不是萧洪,而是自己的儿子。
见他抱着茶壶,不由得失笑:“这等伺候人的事你也会啊?”
张景川面带微笑,对于这种事,于他而言,只是一件小到不用提的事。
“父皇,您忘了,儿臣还在酒楼里做过伙计呢。”
皇帝闻言,哈哈一笑:“不错,你也算是体验到人间疾苦了。”
张景川却是摇摇头:“父皇,您错了,这还不是人间疾苦,云国的百”
“七弟,慎言。”张景川的话还没说完,张景之有些急,忙不迭的出口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再说下去,江河说的那件事,可就包不住了啊。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起来,意味深长地扫了眼两个儿子,口里道。
“有什么就说,民间还有父子同心一说,朕这里也一样,就当与朕关起门来说话,聊聊家常,说错了朕也不会怪罪你们,因为你们是朕的儿子。”
张景之听到皇帝这样说,父皇这句关起门来说话,怎么与江河那夜的情形那么像?
那天晚上事后想想,江河就是想借用我的嘴给父皇传递这个信息啊。
我这没咬钩,七弟糊涂啊,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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