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夏老师有没有字典,不过借东西,问有没有,大概率是会被没有两个字堵回来的。

    只能假装笃定她有,看她借不借了。

    夏老师眉头轻蹙,手还是拉着门把手,“你是哪家的?”

    “哦,我姓陈,是邵团长家的媳妇。”陈可秀回过神来,突然想起刚刚太急切了,有几分脸热,连忙自我介绍。

    夏老师盯着她看,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上下扫着她,充满省视和打量。

    陈可秀被看得十分不舒服,若非要查字典得去县里的书店,太远太麻烦,她等不及,肯定会转身就走。

    转念一想,她是陌生人,大喇喇的上门来,人家心有防备,也是正常的,又再次礼貌询。

    “夏老师,可以把字典借我看一下吗?想查几个字。”

    可夏老师还是不说话,神色古怪,就这么看着她。

    陈可秀麻了,能不能行,倒是说一声啊。

    要不是刚刚她说过话,她还以为是找错人家了,这位不是夏老师,而是个哑巴嫂子。

    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说了句打扰了,就想转身离开,对方却突然开口,“好,进来吧。”

    夏老师请她进去,表情淡淡的,“你随便坐,我给你拿。”

    陈可秀寻思杵着也不好,就坐在了孩子旁边。

    素昧平生,她居然跑到人家家里来,还提出了要求,多省视两眼,也是应该的。

    她对夏老师的印象好了不少,对方还是挺大方的,虽然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半天,最后还是一句多话没有,答应借了。

    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对正在翻找抽屉的夏老师说道,“不好意思,实在是书店太远,打扰你了。”

    夏老师瞥了她一眼,神色冷淡,把有些陈旧的字典递给她,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陈可秀低声说了谢谢,就翻看起来。

    随便找了些字词,只查看读音。

    至于释义,她都不用看,她投稿过,如果用词错误,是不可能过稿的。

    读音方面,和前世没有什么区别,她松了口气。

    也许,就是这边没有用正规的教材,还没有学汉语拼音。

    即便是以不同的身份,和家人生活在同一个时空,也是一种慰籍。

    可她突然看到字典的著作人名字不一样,心里突突直跳。

    她忍住悲伤,看向夏老师,假装随意地开口,“孩子们现在看的书,是全国统一教材吗?”

    夏老师撩了撩有些松垮了的眼皮,不冷不热地嗯了声,“统一发行的。”

    陈可秀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断了,她心心念念要去找姥姥的事,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这里看似什么都一样。

    怕是已经没有了她的家人。

    她忍住酸涩的眼睛里即将流下来的眼泪,忽略微微胀痛的心,合上字典,双手送还给夏老师,轻声说道,“谢谢。”

    夏老师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陈可秀脑子乱糟糟的,无心再说什么,刚要告辞,却听她突然问道,“你是叫陈可秀吧?我听过你,是个作家。”

    她的语气意味不明,像是笃定,又像是有些讥讽,让人分不清,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陈可秀混沌的脑子清明了许多,她很明白,难过并不能改变什么。

    不论何时何地,还是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对于夏老师的问题,她有些迟疑。

    换作之前,她是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的,免得麻烦。

    可是现在,她需要一份工作,用以保证自己留在家属院。

    她从不认为要绑定在谁的身边,可乍然发现,她认为还可以见面的亲人,大概率只会存在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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