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事。”

    乌默客有心说苏和只是个汉人所生的卑贱奴,不值得公主另眼相待。

    但他转瞬想到他跟面前的公主又不熟,随意敷衍两句便好。

    不就是不让打骂奴嘛?

    公主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等他回到部落,怎么做还不是他说的算?

    林棠看穿他的想法,她偏头看了眼敦多布多尔济。

    敦多布多尔济明白她的意思,抬脚走到桌子旁,提笔把这条写在契约上。

    等林棠确认额附写的没有问题后,她让麦田递给乌默客。

    “公主,这…不太合适吧?”

    乌默客看着上面写的“打骂奴一次少收牛羊一百头”,脸色有些难堪。

    “怎么不合适?”

    林棠随手指了下苏和,皮笑肉不笑地提醒:

    “他是你的奴,你有打骂他的权力。

    买牛羊是我的生意,我也有不跟你做生意的自由啊。

    可汗,你可要想清楚了?”

    乌默客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在心里暗骂公主管的太宽。

    但念及见公主付出的代价,他咬牙切齿地道:“臣谨遵公主的命令。”

    “可汗果然爽快。”

    林棠让麦田给乌默客递上笔和契约,让他签字。

    等乌默客签好后,林棠抬手又指了指苏和,道:

    “可汗,我观他有几分机灵,日后便让他带队来送牛羊吧。”

    乌默客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诚惶诚恐的苏和,不情不愿地道:

    “公主,他是汉人所生的奴,身份低微。臣把牛羊交给他不放心,您能不能换个人?”

    “不用了。”

    林棠听到“汉人所生的奴”时,眼里闪过不快。

    她扫了眼惶恐不安的苏和,坚持道:

    “就让他来吧。”

    若是不给苏和这个机会,林棠觉得他可能活不了多久。

    “……臣知道了。”

    乌默客掩住眼底的不悦,开始在脑子里胡乱地猜测。

    苏和何德何能能得了公主青眼,难不成是靠他那窝窝囊囊的怂样?

    乌默客抬眼看向上方的敦多布多尔济,敦多布多尔济正气宇轩昂地站在公主身边,眼底是化不开的宠溺。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既看不上敦多布多尔济对公主动了真情,又瞧不起敦多布多尔济吃软饭的模样。

    咦对——

    吃软饭?

    乌默客突然想到什么,他扭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苏和。

    虽然苏和的脸被他打肿了,但隐隐约约还能看出他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少年眼底的恐慌,又为他添了几分想让人怜爱的保护欲。

    莫不是公主看上他了?

    乌默客自觉猜到了公主的心思,心中大喜。

    只要苏和能比敦多布多尔济受宠,那为车臣汗部带来数不尽的粮食和布匹,不是轻而易举吗?

    想到这,乌默客心头火热,他决定日后要好好对苏和,争取让苏和早日爬上公主的榻,挤掉敦多布多尔济。

    到时候,看察珲多尔济那个老东西还敢不敢在他面前炫耀,娶了个好孙媳?

    被打量的苏和察觉到乌默客看他的目光从冰冷到炙热后,眼神晦涩。

    他恨乌默客不把他当个人看,但他知道,不管乌默客打什么主意,公主让他送牛羊是他唯一能当人的机会。

    苏和像没看到乌默客的眼神一样,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道:

    “奴谢公主和可汗…的信任,奴一定会当好差。

    只要奴在,牛羊便在。”

    “我和可汗都相信你。”

    林棠挑了挑眉,暗道面前这人倒是挺聪明,她瞧了眼面带微笑的乌默客,随口说道。

    “奴…”

    苏和用力掐了掐手心,想要做出一副眼眶湿润的模样。

    林棠打断他:“可汗,一路走来舟车劳顿,我让人带可汗去歇息吧。”

    “谢公主好意。”

    乌默客没客气地应下,他花了十万银子啊。

    在这公主府邸,吃住两日怎么了?

    苏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林棠,生怕惹得林棠厌烦。

    敦多布多尔济斜斜地睨了他一眼,走到公主前面挡住他的目光。

    都是他玩剩下的套路,还敢搬到台面上?

    “怎么了?”

    林棠见敦多布多尔济牵住她的手,疑惑地问。

    敦多布多尔济余光扫了眼还没走出去的乌默客和苏和,冲林棠眨了眨眼,柔声细语地问:

    “公主,您是不是答应过臣,只要臣一个人伺候您啊?”

    林棠瞧见乌默客和苏和脚步微滞,立马明白了额附的意思。

    她好笑地捏了捏额附的手指,笑吟吟地答:

    “是啊,我只要额附。”

    敦多布多尔济听到这话,脸上当即浮现出灿烂的笑。

    他扬起下巴,不屑地斜楞着乌默客和苏和的背影。

    想跟他抢人?下辈子吧。

    苏和本来只以为额附与公主伉俪情深,但当他瞥见乌默客眼底的冷意时,他才恍惚意识到,可汗可能是想让他去当男宠?

    他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心里暗骂可汗异想天开。

    虽说他不满乌默客整日贱奴贱奴地打骂他,但他也知道自己一个汉人生的奴才,给公主提鞋都不配,更别说当男宠了。

    像他这样的人,最好的下场就是碰到个心善的主子,能少挨些打骂。

    “苏和,我会让人给你做两身衣袍。

    生意上的事,平日里你没事可以多来这请教公主。”

    乌默客回到客房后,直截了当的开口暗示苏和以色待人。

    “……是。”

    苏和不敢违背乌默客的意思,低三下四的应下。

    乌默客大言不惭道:“若是你有机会得公主青眼,别忘了我对你的好。部落里还有两三万张嘴等着呢。”

    “是。”

    苏和强压下眼里的杀意,瓮声瓮气地回答:“奴不会忘了可汗的大恩大德的。”

    “那便好,那便好。”

    乌默客爽朗地笑了笑,抬手把苏和打发出去。

    敦多布多尔济当着他的面问公主是不是只要他一个人又如何?

    乌默客坚信没有撬不动的公主,只有不努力的苏和。

    寝殿里。

    敦多布多尔济从后面抱住林棠,委屈巴巴地道:

    “公主,乌默客没安好心。

    第一次他想抢您的粮食,第二次他又想抢您的人了。”

    “不会的。”

    林棠低声哄道:

    “我和粮食都是我的,也是额附的。”

    “公主真好。”

    敦多布多尔济抱紧林棠,低头蹭了蹭林棠的肩窝。

    若是乌默客真派人来勾引公主,敦多布多尔济觉得他有必要跟乌默客把“友好的交流”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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