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是孤儿,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罗立山好奇地问道。

    那五百块与他这个破烂不堪的家,是一个巨大的反差,罗立山的疑问,也实属正常。

    “我是小偷。”莫青直言不讳地说道,“没有办法,我只是为了活着。”

    只是为了活着,这短短的六个字,带给了罗立山的巨大的震撼。

    这使得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偷字,而没有产生厌恶感,相反,他深深地同情这个,跟自己弟弟年龄相仿的弟弟。

    或许是一路舟车劳顿,罗立山太累了,他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莫青正在房间里忙碌着生火做饭。

    罗立山立刻问他,在做什么。

    莫青转身,会心一笑,他立刻从一个帆布包里,掏出一双鞋子和一件墨绿色的军大衣来,放在了罗立山的面前,“哥,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这鞋子和衣服,罗立山不用想就知道,莫青究竟是从哪里搞来的。

    尽管上学的时候,他一直秉持一种观念,志士不饮盗泉之水,然而这一刻,却深深地被莫青的真诚所打动了。

    穿上衣服和鞋子,罗立山站起身来,看了又看,皮鞋是那种部队发得军用棉皮鞋,衣服是军大衣,在那个年代,能有这样的衣服御寒,已经是难得的珍品了。

    在莫青的家里,吃了饭后,罗立山告辞回家。

    一整个寒假,罗立山始终挂念着,这个小偷弟弟,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想知道他有没有挨打,想知道他过年的时候,一个人在家是不是有人给他饺子吃……。

    终于临近开学,罗立山决定提前一天坐车去县城,看看这个小弟弟的近况。

    然而,当他再次推开,莫青那四处漏风的家的破门的时候,发现莫青被打得奄奄一息。

    他蜷缩在角落里,额头上的血早已经凝固,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紧闭着双眼,发青的嘴唇,即便是从未直面死亡过的罗立山,那一刻也明白,这个弟弟恐怕命不久矣,他不顾一切地,将莫青背起来,跑向了县医院,并且用一家人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生活费,给莫青治病。

    三天的陪伴在侧,昼夜未眠,莫青终于悠悠转醒,当他看到罗立山的那一刻,忍不住哭出声来。

    短暂的七天治疗,莫青终于能够下地走路,而此时的罗立山已经开学,他明白让莫青继续留在县城,意味着什么,于是便带着莫青去了省城。

    读书可以继续,但是花光了的学费,却成了罗立山的负担,他不得不在附近的餐馆里,找了一份刷盘子的工作,希望能够解决学费的问题,而莫青也几次三番地提到过,自己可以用“手艺”快速地获得钱,但都被罗立山严词拒绝了,并扬言如果他再敢偷的话,就跟他断绝一切关系。

    他必须让莫青走上正道,再也不能让他像之前时候那样,鬼鬼祟祟的做人,偷偷摸摸的生活。

    事情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在本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罗立山凭借自己的勤劳肯干,终于还清了学费。

    而这个时候的莫青,也找到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那就是在屠宰场里,帮忙烧热水。

    也正是因为这个经历,让他看到了太多的猪马牛羊,鸡鸭鹅狗丧命的过程,再次冲击了他那刚刚被罗立山建立起来的,羸弱的三观。

    生命,不过是一刀而已!

    罗立山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了脸上,宛如夏花一般绚烂。

    放假的第一天,他找到了,已经微胖的莫青,破天荒地带着莫青,去吃了一顿饭,要了一瓶廉价的白酒。

    “哥,你要回家吗?”莫青十分忐忑地问道。

    他现在,已经对罗立山有着强烈的依赖感,这种依赖感,是他这辈子从来真没有体验过的,所以倍加珍惜,即便是短暂的分离,莫青依旧心有不舍。

    “不回,打工赚学费。”罗立山喝了一口酒,放下了酒杯。

    莫青立刻兴奋起来,“你来我屠宰厂打工吧,我跟老板说一下。”

    “行啊。”罗立山爽快地答应道。

    然而,本意是好的,但是现实却是残酷的,两个人吃了饭以后,放假封校的罗立山没有地方去,便跟着莫青去了他所居住的,屠宰厂的杂物间。

    第二天早上起来,莫青早早地跟老板提了这件事儿,老板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了。

    任何行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则,罗立山不过是干个短期工,况且介绍工作的莫青,本身就好吃懒做,老板早有心将他扫地出门呢,恨屋及乌,怎么可能给罗立山工作?

    悲催的罗立山,不仅没有找到工作,反而被得知借住在莫青屋里的老板,连莫青一起扫地出了门。

    一对儿难兄难弟,再次流落街头,相依为命。

    若不是因为,这种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或许莫青,还不会踏上另外一条不归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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