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尸身,已经被扔到乱葬岗去了。她家人来闹?哼,我还想让她赔我银子呢!要不是她下作气到了我,我还不至于生病!”赵曼香用帕子掩口咳咳咳地咳嗽起来。

    海棠只得退了出来,回到萱和院,把赵曼香的话学给夫人和二小姐。

    “没想到嫂子竟然逼死了她,如今已经死无对证了,自然由着嫂子一张嘴随便指控。柑橘原与女儿沾亲,因为听说咱们国公府待下人宽厚,才卖身进府,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横死了。女儿求母亲做主。”

    沾亲带故只是一方面,嫂子居然敢不知会她,就弄死了她院子里的人,岂不是看不起她?

    夫人叹了口气:“阿梅,派人去乱葬岗寻一寻柑橘的尸身,将她发送回本家吧。这件事,归根到底她也有错,曼香那里还留着她的荷包为证呢。府里也不再追究了,给她家里十两银子,权作抚慰。”

    “乱葬岗那里野狗成群,专等着新鲜的尸身,且有那专要女尸配阴婚的,尸首哪里还好找?嫂子可真够心狠。”盛淑雁越发觉得府里谁都轻慢她。

    “若能寻到尸身也就罢了,若寻不到,就再多给她家五两银子。”国公夫人按了按眉心。

    真是伤阴鸷。

    丫鬟偷人偷到府里来了,打一顿赶出去也就是了,国公府原本占着理,任谁知道了,都不能说国公府一个不字。

    如今,不知道淫贼是谁,也不知道他以往有没有来过。可柑橘死了,也不好再查,半夜悄悄把人扔乱葬岗,国公府有理都成了没理。

    盛淑雁也不敢再坚持,起身行礼告辞。

    最后,国公府派去的人没寻到柑橘的尸身,便赔了柑橘家十五两银子,了了这件事。

    海棠感慨,难怪上位者有时不拿人命当回事。

    十五两银子,也就是他们去上等酒楼吃一顿饭的钱,却可以买一条命。

    柑橘这还是有家人来问的,像她前世那样,孤女一个,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来问一句半句,就像死了一只雀儿似的。

    海棠带着粗壮婆子们,把府里的围墙全都检查了一遍,狗洞都填上了,加高了围墙,墙头竖着的碎瓷片脱落的地方俱给补上了。

    国公府院墙两边都不许有高树,防着贼人爬树荡进来。

    夜里又多派了人手巡视。

    国公夫人对海棠的安排很满意。

    过了几日,海棠刚在园子里处理了一桩婆子打架的事儿,便听闻赵夫人来了。

    她急忙去齐芳院向赵夫人请安。

    “听说你们府上还赔给柑橘银子了?!”赵夫人劈头盖脸地问。

    “因为柑橘到底年少,尸身也没找到,夫人便做主赏了她家十五两银子。”海棠垂首回道。

    “哼,你们夫人也太好性儿了!要我说,得让她家赔咱们银子!”赵夫人愤愤道。

    “他们家穷苦,若豁出脸来闹,难免伤了国公府的名声,拿点银子打发了倒也省事。”海棠劝道。

    “要不说你们夫人性子太绵软呢?这样的人家,胆敢上门闹,直接捆住打一顿,再让官府的人来吓唬吓唬,管保让他们灰溜溜走人。”赵夫人摇头。

    海棠垂首不语。想来赵府做这样的事情已经做熟了吧?

    要不然,赵曼香怎会这般不拿下人的命当命?

    可笑的是,赵曼香如今一边怕因果报应,怕恶鬼寻仇,一边继续作恶害命。

    “我请来的大夫说你家少夫人情志不舒,气机郁滞,所以才会心绪不宁,胸部满闷。你就不知道多劝慰你家少夫人吗?!”赵夫人瞪着海棠说。

    “少夫人执掌中馈,管家理事,事情繁杂,劳心劳力。管松了下人惹是生非、偷奸耍滑,管严了,她们又心生怨怼,暗中记恨。也就是少夫人能干,奴婢不过协助了几日,就头晕脑胀,思绪不宁了。”海棠叹了口气。

    海棠本是暗中转移了话题,将赵曼香的郁郁寡欢归结于管家的艰难和劳累。不料,这话真的引起了赵曼香的共鸣。

    “谁说不是呢?就拿柑橘这事儿来说,我若不管,难道要纵得丫鬟们都在府里与外男行苟且之事?我管了,又显得我狠,还要被那贱蹄子骂。”赵曼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赵夫人心疼不已,看向海棠:“你们夫人夸你懂事知进退,是个贴心的,那你自然要当好你们少夫人的左膀右臂。”

    “奴婢知道。奴婢愚笨,处处需要人指点。但只要少夫人需要奴婢,奴婢不敢不尽心尽力。”海棠诚恳地说。

    “这就好。以后,你多开解你们少夫人一些,陪她散散心,寻个消遣,知道吗?”赵夫人叮嘱。

    “奴婢知道了。要不明日奴婢请两个说书的女先儿,让她们给少夫人解解闷可好?”海棠提议。

    “好,寻两个好些的。”赵夫人笑道。

    海棠又询问了赵曼香的病情,之后便去小厨房为她盯午膳去了。

    赵曼香靠在她母亲的肩头,抱怨道:“母亲让她劝我,也是可笑。我不开心,起码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她。”

    “为何?”赵夫人问。

    “她得宠,又生了孩子。”赵曼香噘着嘴小声嘟囔。

    “我就说把你养得太娇气了。她算是乖巧了,生了长子,在你面前还毕恭毕敬。想当初,你父亲那几个小妾,仗着你父亲的宠爱,一个个烟视媚行,在我面前都是一副狐媚样子。”赵夫人叹气。

    “那母亲是怎么收拾她们的?”赵曼香好奇地问。

    “不是跟你说过吗?谁得宠太张扬了,我就抬新人,待你父亲宠爱新人,把旧人忘了的时候,我再连敲带打收拾了以前那个,再抬新人和如今得宠的妾室斗。”赵夫人得意地说。

    赵曼香若有所思。

    “你该拉拢拉拢,该利用利用。找准机会,要收拾就务必击中要害。咳,你慢慢琢磨吧。”

    赵夫人教导赵曼香半晌,又决定再给赵曼香送两个丫鬟来帮助她,这才起身离开。

    海棠送赵夫人回来时,在园子里恰好遇见蜜柚。

    蜜柚趁机悄悄告诉海棠,那日柑橘被送出府的时候还没有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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