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皇后愿意以答应的身份留在宫中,以作人质,确保新储君放心。
皇上本有废后废太子之意,可读了这封信,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待皇后和嫡子太寡恩了一些?
皇后的母家推恩侯府上折子请罪,同时私下问他,皇后到底犯了什么错。
皇上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
皇后容貌仅仅算是端庄而已,性子木讷古板,沉默寡言,他一向不太喜欢皇后。
可皇后打理宫务也没什么大错。
若论起来,只有一桩,那就是教子无方。
可古圣贤道,养不教,父之过。
太子昏聩荒唐,他这个当父皇的,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皇上叹息一声。
此时,常公公进来回禀,称皇十二子求见。
“让他进来吧。”皇上收拾好心情。
余穆宸走进来,向皇上行礼。
皇上问了问十二殿下的功课,十二殿下一一回答了。
“去陪陪你母妃吧。”皇上没什么兴致。
“父皇,太子哥哥到底犯了什么错?”余穆宸问。
“你年纪尚小,不要打听这个。”皇上道。
余穆宸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父皇,都是一家子骨肉,太子哥哥做错了什么,您好好教他也就是了,太子哥哥一定会改的。太子哥哥平时待我们很好,我们都很想他。”
余穆宸不过八岁,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皇上十分欣慰。
“他平时待你们好吗?”皇上问。
“是。别说我们这些亲兄弟姐妹,就是姑母家的几个孩子,太子哥哥待他们也很好。上次灵纯、灵怡两个妹妹来,太子哥哥在屋里教她们学写字教了好久。”余穆宸一脸诚恳地说。
皇上心中一凛。
灵纯和灵怡都与皇十二子差不多的年纪。
“太子单独在屋子里教的灵纯和灵怡?”皇上沉着脸问。
“是,我们一开始也在屋子里,太子哥哥嫌我们吵闹,哄我们出去玩耍了。后来,我们过来找灵纯和灵怡,才知道她们出宫去了。说起来,灵纯和灵怡好久没有进宫了。”余穆宸遗憾地说。
皇上心极其沉重,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余穆宸见他父皇神色凝重,不敢多言,赶紧跪安了。
皇上抚了抚心口,余穆梁那个畜生,不会把魔爪伸向灵纯和灵怡吧?
那可是他的外甥女。
灵纯和灵怡近来确实都没有进宫请安。
皇上想召灵纯和灵怡来问问,可非年非节,他突然召见两个孩子,会不会反而吓到她们?
还是由太后召见比较合适。
于是,皇上去慈安宫,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太后。
“这话就荒唐得没有边儿了。灵纯和灵怡两个孩子被她们母亲拘着学针线呢。她们虽不曾进宫,却没少孝敬我帕子、香囊、抹额什么的,她们母亲也时常进宫,还夸了太子好几回,不像是有什么芥蒂的样子。”
“要说太子单独教她们写字,太子哪个弟弟妹妹没有教过?你再嫌弃太子平庸,也不得不承认,太子是个守孝悌的孩子。便是小十二,太子待他如何?小十二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在你跟前提了太子与灵怡、灵纯独处?”
太后显然生气了。
皇上眉头紧锁:“母后的意思是?”
“好好清理清理小十二身边的人吧。旁的都在其次,我们余家不能出现手足相残的事情!”太后瞥皇上一眼。
皇上越发心惊。
小十二今日的话,若是被人存心教唆的……
就算皇上中意小十二,也不愿意看儿子们为了储位兄弟阋墙!
皇上走出慈安宫的时候,已然是另一番心情。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常公公回禀。
太子自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求见皇上了。
皇上以往都不搭理太子。
今日,皇上叹了口气:“备轿,朕要微服前往东宫。”
皇上不让人通禀,径直进了东宫内院。
东宫的几个侍妾正哭哭啼啼地往外走。
“怎么回事?”皇上问。
侍妾们慌忙行礼。
皇上又问了一遍,一位良悌大着胆子回答:“太子殿下写了放妾书,逼着妾身们今日出府。”
皇上扫视一番,发觉这几个都是不曾为太子诞育子女的姬妾。
皇上脸色阴沉,不置可否,大步往前走去。
一个姬妾小声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走吗?”
“要不再等等?”
“我……我爹娘在外头等着我呢。”
“那你先走吧。”
……
于是,有的侍妾走了,有的侍妾忐忑地在内院门口等消息。
皇上站在正堂外面,听见里面传出了说话声。
“殿下,除了妾身的嫁妆、您的俸禄以外,所有金银器物都已经造册封存。”这是太子妃的声音。
“好。你带着你的嫁妆归家吧,再晚只怕要来不及了。”太子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妾身不走。妾身既然嫁给殿下,便与殿下生死不离。”太子妃声音哽咽。
“我对不起你,你别犯傻,赶快走。待风头过了,你自可改嫁。走吧,走吧。”太子催促。
“妾身不走。您是什么样的人,妾身最明白不过。您若清醒,绝对不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便是天下人都不信您,我也信您。”太子妃说话掷地有声。
太子与太子妃抱头痛哭。
皇上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咳嗽一声,示意常公公一眼。
“皇上驾到!”常公公吆喝一声。
屋里哭声戛然而止,很快,太子、太子妃、一位侧妃、太子的两女一男都出来见驾。
皇上神色有些不自然:“你还有脸哭?”
“儿臣知罪,无颜面对父皇,无颜面对天下臣民。儿臣自知罪该万死,只求父皇宽恕母后,宽恕儿子的妻子和孩子。她们遇见儿臣,已是不幸,若再被儿臣牵连,儿臣死不瞑目。”
说完,太子跪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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