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婆子扑通一声跪在榻前,神情不安。
云裳打量了眼四周,发现自己竟躺在马车里,她一把掀开帘子,窗外的景致壮丽辽阔,却十分陌生,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怔了怔,脸色微白:“他人呢?”
没人敢说话,谢婆子支支吾吾,不知在害怕什么,身躯轻颤。
云裳心中骤痛,她像是猜到了什么,既愤怒又难过,大喝:“霍岩青!”
马车外的霍岩青和胡硕之暗道不好,却只能硬着头皮走到窗外,单膝抱拳:“夫人。”
慕治琛的爵位被撤,她自然也不再是侧妃,只是有时身边伺候的人习惯了会忘记此事,还称娘娘。
云裳什么都没问,她手指搭在窗台,神情从最开始的愤怒,已慢慢平静下来,平静的近乎冷漠。
她只说了四个字:“现在回头。”
冯岳山没有见过这位,光听传闻说她有多得元帅宠爱,尽管好奇,却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逾礼。
霍岩青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夫人,王爷有令,必须护送您和公子到沙洲。”
沙洲,他果然是想把她和孩子远远送走,自己去涉险。
这次他为了救她阵前弃军擅自离营,再加上先前种种,真让他到了京都,承玄帝一定会杀了他!
上辈子的轨迹已经开始重合。
云裳搭在窗台上的手指倏地握紧,然而神色却越发冷然:“我再说一次,现在、立刻调头!霍岩青,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性子。”
她扫了眼他和胡硕之,一字一顿:“就凭你们,拦不住我。”
云裳并不是鄙夷,而是提醒。
两人对视一眼,皆苦笑,他们当然知道,江山河海,但凡云公子想,谁人拦得住她的去路?
她是在告诉他们,不论他们答应与否,结果都一样。
霍岩青嘴里发苦,只能艰难的说:“夫人,没用了,已经四天了,他们恐怕就要到京都了,即便咱们追上主子……也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前天,他们收到消息,蓟州城破,大军撤退至晋州防守,晋州守备不如‘丹峡关’,所剩兵力亦不足,可以预见,晋州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胡硕之由此猜到了一点慕治琛的打算,是以他劝道:“夫人,将军做事有他的考量,眼下,只有您跟公子平安无事,将军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哪怕您不在意自己的安危,总要为两位公子想想啊。”
冯岳山终于有机会上前见礼:“沙洲中路总领冯岳山见过元帅夫人,家父多日前收到元帅吩咐,请夫人放心,家父与末将等人定会护您和两位小公子平安无恙。”
听到声音,云裳才看见周围不止有将军府的护院,还有这个陌生的年轻小将,他身后不远处,更挺立着近千名身穿铜黄色甲胄的军士。
她不说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站在冷风中等待。
风声呼啸,吹拂着她鬓边的发,在这只有黑白的世界里,她是其中唯一的艳色,可此时她周身絮绕而升的气势,让她看起来却有一种掌控者的肃穆凌然。
良久,她似乎决定了什么,身子后倾回到马车里。
窗帘落下,看不见她的身影了,霍岩青和胡硕之齐齐松了口气。
以为她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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