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很快传来好消息,中书令苏润平竟率先找到了太子殿下!

    有信物为证,加上众所周知苏润平是皇上的人,在党派争端中并不站队,此事的可信度就高了许多。

    当苏润平将画像呈至朝堂之上时,众臣就少了许多怀疑——画像上的人七分像皇后,三分有皇上的气韵,因其还年少,综合起来,竟有点像瑞王殿下。

    又问那画中之人的来历,苏润平只说是他自述自幼父母双亡,发着烧时在破庙中遇到了商贾韦晁,韦晁将他救活,本想带在身边做小厮,却见他小小年纪便十分聪颖,遂断了让他做下人的心思,资助他一直求学。

    先是在豫州的一个小书院读书,后来又去了豫州一家比较有名的民学书院——应彰书院求学,因学问好,被山长收为关门弟子。

    在大臣们的心里,学问好的都去了官学,在民学读书,好又能好到哪去?

    默默叹了口气。

    这书院名称,京中大臣大多是没有听过的,对真龙之后的学问又少了几分期待。

    “应彰书院?”只有宗正卿刘署惊呼出声,“他叫何名字?”

    “傅渊。”苏润平道。

    “竟是他?”

    “刘大人知晓这书院?”大臣们都好奇起来。

    “此前是不知的,可本官却曾收到过来自闵范程博士的来信,只说是要举荐应彰书院的傅渊就读于京城官学。”

    “闵范程?!太学前博士闵范程?可他已失踪多年。”自是有人不信。

    “正是,本官原以为是假冒的,但是那私章确认无误,加上闵博士信中夹带的文章作得极好,本官才有了印象。”

    他随口念了几句傅渊文章中的言辞和观点,便引来一阵赞叹。

    “果然不错。”

    总算不是二皇子那般草包,不是就好。

    “若是提起闵博士,本官倒是有些印象,那孩子描述起他老师的样貌,似乎就是闵博士的样子。可到底本官也没见着闵博士里面,着实不太好认。”苏润平又道。

    “他是闵博士之徒?怪道如此文采斐然!”

    也有朝臣质疑:“苏大人是从何处寻来此人的?”

    “说来凑巧,他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若不是本官见着那半边玉佩,本官也不相信如此巧合。”

    “他老师意外死后,他来京中求学,恰好遇到本官,本官偶然见他在街边卖字画,他书写极好,又和他多聊了几句,发现他才情兼备,便让他到本官府中备考秋闱了。”

    等等,这说辞怎么这么熟悉?

    “诸位大人猜得不错,正是本官在赏春宴上举荐的谋士,他作的诗大人们也听过,连皇上都颇为赞叹。可见真龙不惧污泥,终有现世一日!”苏润平语气自得。

    众臣被他说昏了头。

    当真有这么凑巧吗?

    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像他们都被设计了一般?

    可仔细挑,却挑不出错。

    “此事还莫要着急下定论。”一道慵懒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是瑞王宋楚渝,他悠悠道,“先将画像送给皇后娘娘瞧瞧。”

    他一出声便将众臣说了个激灵,特别是几个老臣子。

    看瑞王这般模样,似是贪恋手中权势不肯放手。

    如此下去怎么行?

    既然有希望找回太子,那还是赶紧确认,免得节外生枝。

    几个老臣纷纷附和:“是,王爷说得对,还是让皇后娘娘赶紧确认,以免误了真龙归巢。”

    内侍赶紧将画像送去后宫。

    此事就这么过了,却还有另一件大事,便是因久不停雨,京郊已出现倒灌之象了,如此下去恐要殃及京中。

    “可转移了京郊百姓?”这是宋楚渝最关心的问题。

    “已经转移到城中,但受灾的地方却陆续多了起来,光转移却不是办法。”有官员应答。

    宋楚渝自是知晓此道理。

    “不若泄洪吧?”有官员提议。

    “如何泄洪?不过是将上游的水排到下游,京中是保住了,周围郡县怎么办?大雨不停,泄洪不过是饮鸩止渴。”宋楚渝提出异议。

    “不若加固堤坝呢?”又有另一官员道。

    “夏大人忘了,王爷此前早已在安排人加固堤坝了,然下着雨,工期却长许多。”有一人说道。

    朝堂又陷入了沉寂,大家都知道,只要雨不停,做什么事都是杯水车薪。

    难不成大梁真的要亡了吗?

    有官员弱声提议道:“实在无法,或许考虑祈晴吧?”

    他声音不大,却令宋楚渝心下一动。

    他是见识过鬼神之力的,自是可以考虑一试,但这也是最后的法子了。

    “且再想想办法。”他道。

    “王爷,若真是太子回来了,说不定太子有法子呢?”一个老臣子道。

    宋楚渝挑了挑眉,朝中之人只怕他篡位,当真可笑至极。

    后宫中,皇后收到画像那一刻是真的痛哭出声,纵使知道孩儿还活着,却也许多年未见了,他果然如同她想象中的那般俊朗。

    “这脖颈上的小痣,这额上的小道疤痕,这就是本宫的煊儿啊!”

    “找回了便好,娘娘莫要伤心了,这可是团圆事儿。”元曦抚着皇后的背脊安慰。

    “是、是,是个团圆事儿,王妃代本宫多谢五皇弟,皇上必然也会十分开心的。”

    元曦淡笑应好,心中却有些难受,她始终还是说不出口。

    确认无误,宋廷煊很快就重返东宫了。

    东宫归位是国之大事,虽还下着大雨,但皇后也安排了一场浩大的祭天。

    那日,在内侍打伞下,宋廷煊身着蟒袍,昂首稳步走上了祭坛高高的台阶,插上了他作为宋氏子孙祭奠先祖的三柱香,自此便是真的认祖归宗了。

    元曦在台阶下观仪,心中多少泛起了些许傲然——她倒也不负对闵范程的承诺,真的做到了。

    宋廷煊走的每一步路,都有她的汗水和付出。

    夜里,宋楚渝还在宫中议事,元曦将折扇打开,见了那位许久没见的老人。

    老人望着她泪光盈盈,连连道谢。

    元曦如约将他送走,临走前,闵范程却怜惜地看着她,道了一句:“王妃莫要把任何事都扛到自己肩上,你已是世上顶顶好的姑娘了,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比起上回,王妃如今却多了几分忧色。”

    这是长辈对晚辈的怜惜,元曦自然甘之如饴。

    随后便将闵范程送走了。

    深夜,宋楚渝终于归来,见到还在候着他的妻子,他心下一软,将她拥入怀里。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快快休息。”

    元曦主动吻了他的唇:“等你。”

    他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发,余光瞥见空白折扇,“咦”了一声后问道:“已将闵博士送走了?”

    元曦点点头:“送走了,为爹娘攒的功德也够了。”

    “真好。”宋楚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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