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婉君听“云天官”三字,立知指代“云清岚”。她与林尘柔情蜜意,同行鬼路间。虽不曾与林尘谈论“云清岚”。但女子最为敏锐,猜知两人曾有旧情。且用情不浅,心中不住觉得怪异。
舟单手说道:“我去请她。”快步出了客房。云清岚住在另一家客栈,相距不远,就在对街。这条街道几无行人,已被官府肃清。不多时,舟单手回到客房,紧随其后,一名女子入了门来。正是云清岚。她身穿白衣,腰别长剑,清美无垢。
众长老均站起身,行礼道:“云天官!”云清岚拱手道:“诸位不必客气。”贺婉君道:“云天官,好久不见!”
云清岚笑道:“婉君,许久不见。”二女同聚,不禁叫人目眩恍惚。众长老暗暗相比,想道:“云天官年芳二十八,婉君过了九月,已二十一,相差七岁。二女皆天香国色,我大乾人杰地灵,得天庇护。只…国将不稳,叫人忧虑。若是盛事,该当多好。”
云清岚说道:“舟长老,你说有要事告知,请问何事。”舟单手说道:“此事容婉君相告!”贺婉君便将数月经历,再度复述一遍。
云清岚眉头紧蹙,已觉不妙。却又叹气连连,此次“龙游长柏”,凡敏锐之士,均觉不妥。偏偏陛下执意南下,谁人也阻不得。此刻已到门口,怎能回去?天子威严何在?
流云宗伍人悔说道:“云天官,此事你怎看。”云清岚说道:“当下应对有三。其一,先行入郡,找寻叛变证据。其二,告知陛下,请陛下多加防备。其三,调遣军队,多派兵力同行。”
段六七说道:“云天官无愧女中豪杰,行事条理清晰。这般年轻的三品天官,实闻所未闻。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贺婉君不住嫉妒,心道:“此人行事处事,比我更为聪警,更有条理。我只觉一头雾水,她却已理出应对之策。哼,有甚么了不起,待我回宗,研读兵法,苦读诗书,若弄个天官当当,难道会比你差么。”更像云清岚与林尘似有旧情。便吃起莫名飞醋。
云清岚拱手道:“三事可同时进行。劳烦诸位,先潜入长柏郡,收集反叛证据。我尽力拖住陛下几日。能不入郡,自是最好。否则天时地利人和,先失地利,战事未起,先吃一亏。”舟单手说道:“有理!”
众人各自行动。云清岚朝众人拱手,先行告退。紫霞宗、流云宗则聚集客房,商议应对之策。如何发掘证据,亦是难事。
张妙妙说道:“此事不难,早闻贵宗有奇宝‘山海卷’,应是带来了罢?”紫霞宗向彭彭说道:“奇哉,妙妙姑娘,你怎知我将此物带来。”取出一卷黄玉画卷。铺张开来,里面空无一物。
张妙妙笑道:“金海盛放,少见美景。印入山海卷中,岂不更妙?想必向长老不会错此良机。”向彭彭笑道:“倒被你说中。”
张妙妙说道:“在场均是自己人,妙妙便直言了。或对陛下有些不敬之言,但我一小女孩儿,想必不至去告我的状。”众长老哑然失笑。
流云宗的段六七笑道:“你这小鬼头,人小鬼大,有何事便说罢。”张妙妙说道:“当今陛下,刚愎自用,昏聩无道。”
众人色变,心却赞同。只此话张妙妙说得,众长老却说不得。张妙妙说道:“那宰相刘黑锅,肥肠大耳,大肚十两,却无半点墨水。一君一臣,倒是般配。只陛下若遭擒,大乾不免生乱,受苦的仍是遍地百姓。是以任要全力护陛下。”
卞灵见张妙妙侃侃而谈,指点山河,不住好生羡慕。问贺婉君说道:“师姐,这张妙妙与我一般大。处事却比我稳重许多,这又是甚么缘由?”贺婉君冷笑说道:“她这又算甚么。不过纸上谈兵罢了。倘若身处刀山火海,万箭当空情形,仍能面色不改,才乃真英雄也!”
说着,思绪一荡,眼眶一红,立时强止住。张妙妙说道:“当今这陛下,最信赖之人,当属那刘黑锅。我等即便取得证据,进言禀报当今陛下。难免被视为‘荒废圣恩’‘扰人雅兴’‘危言耸听’,陛下非但不在意,甚至仍旧执意南去。”
此一通分析,众人均觉合理。大乾将乱,当朝国君难脱干系。那刘黑锅更是罪魁祸首。刘黑锅本名刘海盛,但因大肚肥肠,专横跋扈,不为人知。民间便有“刘黑锅”一‘雅号’。意指此人大肚肥肠,皮肤黝黑,好似一口大黑锅。
柳长京问道:“妙妙,你言之有理,却又怎生是好?”张妙妙说道:“自然不可直言进谏。需当另陛下自己发掘。山海图卷,只需笔尖勾勒,便可自然而然画出附近地貌。此一奇物,本无甚实在用途。但用做此处,却起得大用。长柏郡山林奇多,他们定藏匿兵力在山林中。”
“我们描画山川景色,有意无意,将长柏郡士兵画入林中。到时寻一借口,呈给陛下。叫他自己发现。届时,我等故作惊讶,极力奉承。便比直言进谏更好。”
众人一听,均觉是一妙计。正欲行动,忽听门被踢开。方才离去的云清岚,却又去而复返。云清岚说道:“大事不妙,陛下已经先行一步,入了长柏郡内!”
众人齐惊呼一声。张妙妙骂道:“定是刘黑锅出的主意!”众人无不赞同。
原来…
刘黑锅见已到长柏郡附近,心头忽觉火热。此前魏无言曾与他通信。告知他长柏郡有一“百香楼”,其内女子天香国色。他南下十余日,整日车马劳顿,实已厌腻。到了此处地界,屈居一座小城小镇,自然非他所愿。
但随行军队,均已起营歇息。若想启程,必又耽搁不少时间。是以,他花言巧语,挑拨陛下与他“微服私访”,先众人一步入长柏郡。
当今陛下“万寿帝:姬春常”,玩心本重。自然欣然同意,两人早早先行一步。众人却浑然未知。当下,任何计策,全已无用。唯有准备最坏打算。
……
却说另一边。林尘与贺婉君分离,庞鸿笑道:“那姑娘天赋不错,可是紫霞宗之人?”林尘心想:“阳教善恶不定。这庞鸿莫非要杀贺婉君?我与她虽是逢场作戏,但自不愿见她死去。”犹豫不答。
这时,飞鹰已飞上高空。林尘这才回道:“是紫霞宗之人。”庞鸿说道:“可惜了,若非与你有些干系。我方才便杀她了。”林尘问道:“庞大哥与紫霞宗也有仇怨?”
庞鸿说道:“当初围攻阳教。紫霞宗便有一份功劳。那女娃娃天资不凡,我观她气象,内天地怕是紫气留仙楼。日后再习紫霞宗绝技。啧啧…更不可小觑。只我阳教已经离散,杀与不杀,全看我当时心情。”林尘微松一口气,心想:“贺婉君啊贺婉君,你欠我一命。我宽宏大量,却不与你计较了。日后相见,你当我是陌路人便好。”
殊不知,贺婉君何止不肯还命。此刻更想杀他。飞鹰振翅高飞,速度奇快。长柏郡固若金汤,每条要道均有重兵把守。但云雾之上,却是不好防备。
庞鸿来去自如。林尘心下暗惊,寻思:“阳教强手,果真数不胜数。暗府已十分隐蔽。但仍难逃阳教耳目。阳教已经覆灭,远不如从前威风,但便是这惨淡教派,若凝聚起三三两两,仍旧叫人惊骇。如此看来…我先前几次统帅魔教,却只是小打小闹。”
不住回想以往,魔教聚众六十四部…聚众者甚少。阳教巅峰之时,教众遍布大江南北。六十四部能人、奇人数之不尽。怕是呼风唤雨,也在举手之间。
回到鬼界。林尘拜别庞鸿,知此人喜怒无常,善恶无由。与自己还算客气,多看在张老画面上。绝无交情可言,不敢接触过深。
林尘此番回来,只愿与张老画再喝喝小酒。张老画说道:“我还道你借势离去了呢。”林尘奇道:“我确有离去之意,可你又怎知?”张老画说道:“我作画一生,看人怎会不准。你不愿与阳教牵涉过深,我却是看得出的。既然如此,怎又回来?”
林尘笑道:“全只为与你饮饮小酒。别无他意。喝完酒后,我自会独自离去。”张老画说道:“我一把年岁,偏喜爱你这性子。豁达重情风流,多好,多好。”
张老画吩咐下去。不多时,满桌酒菜,均已备好。有烤鸭、香酒、酥豆、酱肉。两人小酌几杯,吃些酒肉,心胸放开。林尘坦率直言:“张老,你平心而论,与我相交,有几分是真心。”张老画说道:“我坐落青宁卖画卖书。你恰巧来讨生计。可无半分算计,再说,你一穷二白,我算计你什么?但实话说也无妨。我看人极准。第一眼见你,便知你心藏惊涛骇浪,不得已而暂时蛰伏。因此才留你抄书讨生计,想看看你是怎般人。”
林尘笑道:“如此说来,确是我太优秀了。”张老画说道:“如今阳教,局势复杂。有意光复阳教者,我属其一。但我向求顺应自然,我虽有这意愿,但极少干预。你与我饮酒,不必有压力。我俩痛痛快快饮上一着。你去也罢,留也罢。”
林尘说道:“好极!”张老画说道:“阳教,阳教…满眼阳教之人,一生便也困在阳教中了。你却不同,你天大地大,阳教绝非你全部。”林尘笑道:“但我怕是要困在女人怀中。”张老画哈哈一笑:“够风流。我采春技艺,后继有人,后继有人。”
林尘说道:“你张老画怕本领不小。嘿嘿,但我最喜欢的,还是画女人的工夫。你有甚心得,还不借此良机,提点我几句。以免日后失传。”张老画说道:“哈哈哈,教你无妨,教你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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