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塔楼外。
顾渭南和霍冷梅并肩而立。
不久前,她们都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气息出现在楼内,虽然转瞬即逝,却令她们心惊肉跳,宛若凡人直面神明。
毫无疑问,那股气息来自于太上长老。
跟上次见面时相比,太上长老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但这对广寒派来说是好事。
“师妹,你觉得孟师叔这次能成功吗?”
只要不在林重身边呆着,顾渭南就很正常,她一边凝神倾听塔楼里的动静,一边轻声询问霍冷梅。
“有太上长老帮忙,应该比上次更容易成功。”
霍冷梅双臂环胸,身形挺得笔直,两条结实健美的大长腿分外引人注目。
顾渭南仍然有些忧心忡忡。
作为广寒派掌门,她很清楚孟青秋所面临的困境。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万物负阴而抱阳。
广寒派的立派祖师是一对夫妻,女性祖师创造了冰魄经,男性祖师创造了寒光经。
两门功法加起来,才能算是武术界的顶尖传承。
单独任何一门,都有严重缺陷。
冰魄经适合女子修炼,入门非常简单,前期提升也非常快。
但在需要突破瓶颈的时候,却会因为过于阴柔而乏力。
且境界越高深,突破越艰难。
顾渭南早在七八年前就是化劲巅峰,半只脚踏入丹劲。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任凭她如何尝试,都无法彻底跨过那道门槛。
半步丹劲,终究不是真正的丹劲。
若非她心性平和,忍耐力强,恐怕早就在一次次失败的打击中走火入魔了。
“太上长老曾经向孟师叔提议,重新招收男弟子,以此摆脱门派的恶性循环。”
长长叹息一声,顾渭南忽然提起一件似乎毫不相关的事情:“师妹,你怎么想?”
“我不想再看见同门相残。”
霍冷梅淡淡道:“门派曾因冰魄寒光心经而兴盛,也曾因冰魄寒光心经而衰落,我不希望将来某一天,门派因冰魄寒光心经而灭亡。”
顾渭南犹豫了下:“现在和以前不同了。”
霍冷梅挑眉:“有何不同?”
顾渭南斩钉截铁道:“太上长老会引领我们,给我们指明方向。”
“归根结底,我们对太上长老而言,只是不重要的外人,他接下这个职位,完全是看在孟师叔的面子上,你把门派存亡的责任交给他,未免太强人所难。”
沉默数秒,霍冷梅偏头凝视着师姐端庄美丽的脸庞:“我们必须要靠自己,最终也只能靠自己。”
听完霍冷梅的话,顾渭南柳眉微皱,面露不悦之色:“师妹,你是不是对太上长老有意见?”
“恰恰相反,我十分尊敬他。”
霍冷梅的视线从顾渭南脸上移开,转而望向前方的木质高塔:“太上长老同时还是炎黄武盟之主,管理着整个武术界,不可能分散多少精力给广寒派,师姐,不要抱太大期待,将来也就不会失望。”
顾渭南抿了抿樱唇,眉毛皱得更紧。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霍冷梅说的确实有道理。
广寒派和太上长老之间,缺少除孟师叔以外的强力羁绊。
她原本寄望于瞿韵。
然而事实证明,对方没那个能力获得太上长老的青睐。
“难道要我亲自出马?”
顾渭南心中不由暗自嘀咕。
霍冷梅以为说服了师姐,于是拍拍她的肩膀,掷地有声道:“无论前路多难,咱们姐妹一起走!”
“嗯嗯。”
顾渭南敷衍地点点头。
便在此时,远处的木质塔楼内,陡然传出一声响遏行云的长啸!
啸声清越激昂,经久不歇,在辽阔的天地间回荡。
顾渭南和霍冷梅同时脸色一变,惊喜交加。
“孟师叔成功了!”
两女对视一眼,脑中浮现相同的念头。
广寒派的所有人都被突然响起的啸声惊动。
长老、真传、内门弟子、外门弟子
众多身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
她们站在顾渭南和霍冷梅身后,鸦雀无声,屏息以待。
孟青秋闭关,是整个广寒派的头等大事。
为了防止其受到打扰,以木质塔楼为中心,方圆五十米禁止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并且也不准发出噪音。
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练功、休息、吃饭、娱乐,广寒派的弟子们都小心翼翼,唯恐影响到孟师叔祖的突破。
连看电视的时候,都要设置成静音模式。
而凭空响起的啸声,预示着她们的付出终于得到回报。
实力低微的普通弟子或许听不出什么,但是只要看见长辈们脸上的狂喜,她们就知道那位唯一的师叔祖成功了。
喜悦的气氛在人群里弥漫。
每个弟子都欢欣雀跃,高兴不已。
塔楼内。
孟青秋体表气机鼓荡,练功服猎猎作响。
她依旧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不过身体已经脱离地面,悬浮于三尺半空。
精纯绵密的内息从丹田出发,经由大小周天,注入五气循环,然后散入四肢百骸,不断提升着她的力量。
冰魄经每完成一次运转,她的境界就稳固一分。
回想起突破的过程,孟青秋感觉就像在做梦。
太轻松、太容易了。
面对涌入体内的磅礴真气,曾经看似坚不可摧的瓶颈,如同脆弱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更重要的是,由于孟青秋完全敞开身心,并且林重改变了真气性质,其中一部分被永远留在了她体内,以后会给她带来无尽好处。
孟青秋红唇微张,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流。
“哗啦啦!”
数丈外的窗户剧烈摆动,表面迅速凝结一层薄霜。
收起外放的气机,孟青秋结束修炼,缓缓自蒲团上起身,一双亮若晨星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林重,流露出复杂莫名的意味。
“恭喜你,孟姨。”
林重坦然和孟青秋对视,展颜一笑。
“你”
刚吐出一个字,孟青秋又倏地闭紧红唇,似乎在考虑措辞,片刻后才继续道:“你已勘破虚实之谜,破丹入罡?”
林重神情平静地颔首:“是。”
“那么,说恭喜的人应该是我。”
孟青秋眼中复杂之色更浓,难以用言语形容:“可我不知道该不该恭喜你,而且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你,究竟还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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