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孝德宫回到延德宫,张欣就忙开了。
“吴尚宫,让小的们知会各宫,围墙那边不要过去,以防冲撞了。”
“挽袖,把这点心给郡王妃送一份,跟她说我下午去看她。”
“高嬷嬷,瞻基的饮食少记了几项,谁经手的。”
“前几年所有来往的节礼单子都整理出来。”
“吴尚宫,我要补课!”
突然被徐氏交以重任的张欣,交代完了主要的几件,就赶紧抓着吴尚宫了解跟王府来往的这些人的关系。
谁谁谁是谁家的八竿子亲戚。
谁谁谁又跟谁家不太妥当。
燕王府目前有来往的除了所有的藩王,公主府,还有燕王府属官,军里的部下等等
对照着各家送过来的礼单,张欣只想摆烂。
这算起来真的很多年没弄这些个了。
“这已经算是少的了。以前的大户人家,一本谱系打四五岁,字都认不全,就得开始背了。”
吴尚宫看张欣一脸的生无可恋宽慰道。
“听说以前的世家女子,这谱系还是她们的嫁妆?”
张欣边看边好奇的问。
“是的,世子妃,普通人家也没有什么谱系,这就是大家族之间不明说的默契。一旦婚嫁,大家都把对方放在谱系里经营起来,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里面这拐着八道弯的亲戚了呢?”
“也是,十个儿子娶,十个女儿嫁,这就已经是二十家了。姑嫂妯娌的,再讲究一下,又是几十家人,怪不得要打小开始背。”
张欣打了个哆嗦。
“还得一直更正最新的呢,要是谁家再娶再嫁了,见面时一说错,太得罪人了。”
吴尚宫笑。
“咱们汉人时代传承的这些东西都被前元折腾得稀巴烂了。”
张欣叹气。
以前她看了很多史书,前前朝,前前前朝,都是风华绝代的朝代。
出了那么些惊世绝艳的人。
那么些文人骚客层出不穷。
唐诗宋词,看着都让人心醉。
可大明朝建朝一直到朱祁镇那会,也有些文人的诗词传到了宫中。
她一首都没记住。
朱高炽就曾经说过,这大明朝,如荒漠一般,满地的沙砾,开不出那需要呵护的文人花园。
“还是有些世家大族的,不过都藏得深了。皇上也不想他们出来蹦跶啊。”
吴尚宫把挽袖抱过来的一沓子礼单也放到了张欣的书桌上。
“最晚什么时候开始送?”
张欣张大了嘴巴看着那有她半个人高的礼单,咬牙切齿。
“远一些的,王妃那边应该已经安排送出去了。剩下的,估摸最晚是半个月后吧。”
吴尚宫捂嘴笑。
“那就开始吧,能干多少是多少,下午我就得把弟妹拉过来一起干!”
张欣望天。
上辈子看奏折看得够够的,这辈子换礼单了。
这都是命!!!
大明,洪武三十年,十二月。
寒冬已至,燕地的冬天,虽然跟北边真正的苦寒之地没法比,但一早一晚也已经相当的冷了。
朱高炽目前处于半放假的状态。
大部分时候带着儿子,陪着张欣在书房里忙活。
徐氏看张欣接人待物可圈可点,那些礼单什么的也处理的井井有条,就把整个燕王府的账册都搬了过来让张欣盘账,自己做甩手掌柜。
不过,这对于张欣来说,倒是比礼单什么的轻松一些。
他们两口子,上辈子就是搞钱二人组。
诺大一个后宫吃穿用度,张欣要不是门清,还不知道得多花多少冤枉钱。
不过嘛,有些事,该不懂的,张欣还是得装着不懂。
时不时的就得拽着朱高炽问一句:
“咱们大明朝一直用宝钞么?”
“并不是,最开始是用铜钱。还造了一批洪武通宝。”
朱高炽反驳。
“啊,我好像没怎么见我娘用?”
张欣也记不大清了,反正回来后没见过包氏用。她的铺子也没怎么收过铜钱,全是宝钞跟银两。
“就洪武元年三月,大中钱式,五等钱。
可能一些有钱人家家里能藏着。
洪武四年改大钱为小钱。
洪武八年为了推宝钞,这通宝就不铸了。
好像是洪武十年又用了回来。
到了二十二年,换了样子。
二十六年那会,宝钞彻底行不通了,这铜钱就被禁了。
即便禁了,这宝钞该不值钱还是不值钱。
你们家,可能用银子。再下面的,东西换东西呗。”
朱高炽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我听我爹说,洪武初年那会就用宝钞,宝钞一贯等于白银一两,还可以折换米一石。
可我们俩成亲那年,一两白银可以买四石米,如果用宝钞的话,要八贯。
今年,我那几个粮铺,不是不得已,都不会全收宝钞了。
收回来,不但用不出去,一天天的都在掉价。”
张欣让语气里稍微带上了那么点抱怨的意思。
她对这宝钞的怨念,不是一天两天了。
宣德年间,她觉得这宝钞的价格已经掉到土里,不能再掉了,一石米要宝钞五十贯才能买到。
你还不能说钱不值钱,因为是皇祖父搞出来的玩意。
你只能说米比洪武元年贵了五十倍,是当前的朝廷跟户部执政差劲。
到了正统年间,她死的那年,正统七年,宝钞花不出去了。
一贯面值的宝钞,最多可以换俩铜板,这还是熟人才有的友情价。
那会户部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粉饰太平,不牵连到皇祖父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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