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再掉的。你们能收银两就收银两,哪怕拿布匹来换都行。”
朱高炽懂行,提前给张欣提议。
他比张欣的怨念多多了。
皇祖父对他们这些皇子皇孙都很好。
就他爹这一波藩王,给的钱跟粮都是巨额的数字。
可十几年下来,一开始是花不完,后来是不够花。
除了给的岁禄少了一大半的原因之外,就是这个宝钞压根没法当钱用。
边军说是不用王府养,自己种田养自己。
可一支能打的边军,那是光靠粮食就行么。
“还要掉啊,掉到一点儿都不值钱?前元不是也用纸钞么?也没见这样啊?”
张欣接着往下问。
“前元每年发二十万钞,最高不过一百五十万。
咱大明朝,从建朝起,大致算起来,每年都要发宝钞五百万。
二十三年那年,最高的一次发了一千五百万。
你算算这数?”
朱高炽撇嘴。
“可正常钱银不就得年年发么?”
宝钞也好,铜钱也好,因为会磨损,都是会隔一段发新的,张欣是很确定的。
“铜钱可以,那铜本身就值钱,宝钞不行。”
“不懂。。。”
张欣老老实实的求解惑。
上辈子的老臣子也跟她讲过,太多的术语,她也就理解个结果。
反正就是钱印得越多越不值钱,至于为什么,她一知半解。
“铜钱这个先不说吧,说了也无用,咱大明朝铜矿太少,铜比钱值钱,估摸着以后也不太可能通用铜钱了。
咱们就说说这宝钞。
比如说你手里有一万两银子,可是带着一万两银子出去买东西不方便,你就印了一万贯钱的宝钞代替这银两让我去买东西。
你呢,是世子妃,我呢是世子。
大家都相信我们手里有钱,于是用宝钞也把一万贯的东西给买回来了。
回头这些商家就拿着宝钞上你这换银两来了。
很利索的,这一万两就各自拿回家去了。
我们也拿回了最开始发出去类似白条一般的宝钞销毁掉。
后来你手里又有了一笔钱,就按着老法子,印了一批宝钞,让我去买东西。
经过上一次,大家觉得王府言而有信,我还是顺顺当当的用宝钞把东西买回来了。
这样的事多来回几次。
大家觉得用宝钞比用银两方便,暂时也不上咱们这儿换了。
各个商家结算时,老百姓花钱的时候就直接用上了你发出去的宝钞。
最初统共也就一万贯的宝钞在市面上用着,无论谁用,这宝钞都是当一万两银两来用的。
你手里还是一直拿着一万两。
谁也不吃亏,大家还方便了。
然后,有一回,你要买两万贯的东西,可你实际就只有一万两银两,灵机一动,你印了两万贯的宝钞。
好家伙,我还真的能给你拿回来两万贯的东西。
这是因为大家相信咱们燕王府有这个钱,之前也每次都能换到。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你压根就不管你到底有多少钱了。
一旦需要用钱,你都直接印。两万贯,三万贯,甚至万万贯。
很快,这市面上的每次你印的宝钞都在市面上用着,加起来可能有几十万,几百万。
可你实际只有一万两。
一开始,外面的人还没觉得怎么着。
可当有人拿着宝钞到你这换银两的时候呢。?
为了后面可能也有人要换银两,你手里总要留点钱,你没全给。
你是世子妃,给多少全凭你说了算。
换银两的人出去一说。
宝钞立刻就掉价了。
每多印一些宝钞,宝钞就会掉一次价。
我估摸着宝钞继续印下去,十年,就一文不值了。”
朱高炽不确定张欣能不能听懂,就用了最通俗的举例法。
这还是他往好了形容。
他家皇祖父,手里连一万两都没有,就一拍脑袋开始发行宝钞,发的量一次比一次巨额。
“所以,有多少钱,才能印多少宝钞?”
张欣这次真懂了。
不得不说,朱高炽讲得清楚明白,非常照顾她本来的水平。
“也不是一定要有多少钱才能印多少宝钞,就是得有个估量。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把宝钞换成银两。
只要有买卖,就会有很大的一部分宝钞在市面上用着。
这个要户部做核算才能有个大概的数。
不细算的话,百万宝钞,要真的当百万银两使,怎么也得有个六十万白银在库里放着才足够稳妥。”
要让朱高炽评价,皇祖父在这点上,特别的穷人乍富。
要钱就印,到后来哪怕意识有问题,也打死不改。
“你前面说建朝到现在,每年发五百万?”
张欣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这个数字。
她十分想学男人们飚脏话。
草——
怪不得正统那会,一贯钱宝钞只能换两文钱了。
每一年都印,旧宝钞也不回收,好家伙,那这会,外面是有多少宝钞?
“对,确切的说是每年最少五百万,今年是洪武三十年,就按最低的这个数算,数字都很惊人,朝廷一年的赋税收入也不过是千万两。”
朱高炽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户部就不拦着皇祖父么?”
张欣问完,就想自己打自己一巴掌。
那要是个能劝的,这大明朝也不是后来那样。
“呵呵,说过的坟头草都比我们俩高了。”
朱高炽这当皇孙的,对皇祖父的敬仰归敬仰,也十分的抑郁。
乱拳打死老师傅。
皇祖母没了以后,皇祖父简直了,彻底放飞——
“这才有了那些贪官污吏杀之不绝?”
张欣突然明白了她跟朱高炽讲那个杜山的事,朱高炽对贪官没有太大反应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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