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单纯的一场宴席么?

    不不不,能在盛京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人精?

    他们都从这事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苏党官员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帝王摆的鸿门宴,意在将他们一网打尽?

    毕竟国宴那日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全都得入宫,也就是说,陛下若真的选在这个时候发难,他们的妻儿一个都跑不掉。

    晚上,相府。

    管家引着两个头戴斗篷的中年男人走到书房廊下,伸手扣了扣房门。

    “老爷,徐大人与卢大人过来了。”

    短暂的等待过后,室内响起苏相清冷淡漠的声音,“进来吧。”

    门推开,只见苏相坐在软榻上,面前的茶壶升腾起袅袅青烟,朦胧了他的五官轮廓。

    前线屡屡传来捷报,这也意味着镇北军节节败退,苏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他如今除了暗中为镇北侯筹集军粮,确保他无后顾之忧以外,完全帮不上忙。

    可饶是他源源不断的支援,保障镇北军的后勤,镇北侯还是连失七城,将一盘好棋下得稀烂。

    御驾亲征固然能鼓舞云家军的士气,但镇北侯也不至于如此无能吧?

    更可恨的是,他还遭了二皇子的算计,如今正义之师变成了叛军反臣,即便侥幸打到了盛京,也名不正言不顺。

    他现在有些后悔贸然出手帮镇北侯筹粮了。

    若没卷进去,他还能保全家人,官位丢了就丢了,至少子孙能得一个善终。

    但现在帮着镇北侯造反,镇北军却大势已去,他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相爷,相爷……”

    耳边传来户部尚书卢维的叫喊声,拉回了苏相恍惚的思绪。

    他缓缓抬头朝两位同僚望去,伸手指向对面的位置,“坐下聊吧。”

    两人入座后,徐尚书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相爷接下来作何打算?”

    帝王悄悄回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叫他们有了危机感。

    之前豫亲王监国时,能力有限,奈何不了他们这些重臣。

    如今御驾回鸾,依着陛下的手段与心机,他们若是再不采取应对之策,恐将被一锅端。

    苏相轻叹了一声,悠悠道:“还能怎么办?成王败寇,等着被清算吧。”

    这话一出,徐尚书与卢尚书齐齐变了脸。

    特别是卢维,面上露出了惨败之色。

    他是户部尚书,管着户籍,纳税,农耕等方面的事务,苏相偷偷往北境运粮,他可出了很大的力。

    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要是东窗事发,整个户部将血流成河。

    至于他,全家老小一个都别想跑。

    “之前皇帝不在盛京时,咱们就应该铤而走险,联合司马都督起兵谋夺皇城的,

    只要咱们占据了皇城,就掌握了主动权,何至于像现在这般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苏相睨了他一眼,提醒,“当时程阔还在盛京,你认为司马丞那老狐狸敢起兵么?

    而且当时局势对我们有利,压根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咱们若逼宫,就无半丝余地了,

    你该庆幸当时没有冲动行事,不然现在我们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商议探讨?早进刑部大牢了。”

    卢维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浑身像是泄了气一般,斗志全无。

    他们押错宝了。

    原以为镇北侯是块璞玉,越雕越成器,结果没想到是坨烂泥。

    对手稍微强大一些,就难以招架,被冲散得四分五裂。

    如今的他们,已然被架在了火堆上,若再不想办法自救,便只能被烧成灰烬。

    “那咱们该怎么办?”

    苏相没理他,偏头朝徐尚书望去,“我托你查的事,你查得怎样了?”

    徐尚书听后摇了摇头,“动用了很多人脉,但依旧没有查到陛下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何许人。”

    不等苏相回应,卢尚书冷哼着接话,“还用查么?八成是永宁侯府那个。”

    其他朝臣或许还不知道陛下跟永宁侯府嫡女之间的私情,但他们心知肚明。

    帝王要宠幸女人,幸的也该是那丫头。

    如今将人带回京,还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不就是担心过早的泄露出去,于她不利么?

    “要我说,索性将他强夺臣妻的事捅出去,叫天下百姓与文武百官瞧瞧他是何面目。”

    苏相冷沉沉的望着他,眼底划过一抹鄙夷之色。

    当年向先帝举荐他做这户部尚书,就是看他好拿捏,他倒是不负他的期许,一直这么稳定的保持平庸无能。

    “如果真是永宁侯府的嫡女,那对咱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能为我们拖延时间。”

    卢维满脸疑惑。

    徐尚书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相爷说得对,皇帝爱重云氏女,为了她不惜让前线停战一个月,

    而这一个月,他定不会在盛京掀起腥风血雨,影响云女册封皇后的,所以咱们还有机会。”

    经他这么一说,卢维渐渐明白过来。

    “你们的意思是,陛下月余内不会动咱们?”

    “不错。”徐尚书笃定道,“一来,他不愿影响云女册封,二来,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将咱们一网打尽,咱们还有喘息之机。”

    说完,他思忖了片刻,又对苏相道:“咱们先看看能不能在朝堂上压制皇帝,若不能,就与司马丞筹谋逼宫吧。”

    苏相低垂下头,眼底暗芒闪烁。

    良久过后,他用气音冷沉沉的说了声‘好’。

    …

    翌日。

    圣驾回鸾,本该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议政的。

    可乾宁殿传出消息,称西配殿那位娘娘动了胎气,陛下走不开,让百官先散了,有事等会去乾宁殿启奏。

    很快,这位勤政爱民的帝王因宠妃身体不适而罢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盛京。

    与这个一块传出去的,还有帝王准备在中秋国宴上立此女为后的消息。

    御史台一众官员闻讯赶往乾宁殿,纷纷跪在了乾宁殿的正殿门口。

    他们倒是没阻止帝王在中秋宴上立后,毕竟都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万一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嫡女呢?

    母凭子贵,册封为后也说得过去。

    他们之所以来乾宁殿跪着,是想请帝王将那女子安置进后宫。

    “陛下,乾宁殿乃帝王寝殿,军政要地,后宫嫔妃乃至皇后都不得踏足,还请您另寻宫室安置娘娘。”

    西配殿内。

    云卿听着魏御史的叩请声,蹙眉看着慵懒倚靠在榻上的男人,问:“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53_153383/566951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