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兰因的书信递往天元宫后,裴琰回信去,说让他考虑清楚,前程与感情,让他自己把握好平衡。

    所以裴琰并未一口答应,说等万物盛开大会归来,再做决定。

    朝中事务,便交到了裴国公与他的手里,太子奉命监国,公主裴乐瑶却被皇帝带走去北境了。

    鹤兰因站在天元宫里,语声低沉缓慢:

    “裴国公,江南惨案其实已有眉目。

    这几年朝廷阔绰,的确养了不少蛀虫。

    鹤某的意思,是不要轻易打草惊蛇,想放长线钓大鱼,将江南与朝中的蛀虫一并给清除了。”

    裴国公背着手,在殿内来回的走着,有些心焦:

    “皇上跟老夫说过,老夫也认为得好好布局。

    一旦提前收网,朝中那些人,一定将江南那些人视为弃子,最后咱们忙了一场,也就捉了几个小兵,起不了作用。”

    鹤兰因眼下有些乌青,但眼神依旧坚毅:“我会提前收网,但也会顾全大局,裴国公只需秉公处置便是。”

    早日结束,他便能早日跟她一起走,只要拓跋朔兰还愿意听自己解释的话。

    苏媚怜一举成为鹤兰因的妾室,身边还有了丫鬟,她开心不已。

    这丫鬟名唤冰玉,是好不容易混进鹤府里,给她传递消息的人。

    人有些矮,爱勾着背说话。

    冰玉弯着腰小声问道:

    “上面的主子在问,如此好的大戏,都闹到皇上面前去了,怎又让中书令给逃脱了?”

    按照原定计划,苏媚怜在街上走走过场,便有人将此事渲染出去。

    甚至连画像都是一早命人给准备好的,所以此事才发酵得如此之快。

    苏媚怜在第一步的确也是按照计划实施的,但是后边她就犹豫了。

    整垮鹤兰因,好似只对他的那些政敌有好处,可对她没有半分好处啊。

    她好不容易脱离了青楼那样的地方,干嘛还要在事情结束后又再回去那个苦海?

    是以,她也要为自己打算,与拓跋朔兰谈起了条件,只能自己能入府,背叛旧主就背叛。

    自己甚至还可以帮着鹤兰因立功,将江南与帝京城中所有涉案的官员名字都告知给鹤兰因,如此她便能稳稳立在鹤府。

    苏媚怜假意慌张的道:“我被夫人带入宫去了,皇上亲自审问,见了我的脸便不信了。”

    冰玉又问:“那姨娘没有按照计划好的说话去说吧,就说鹤大人命你朝着皇后娘娘模样打扮的呀?”

    苏媚怜道:“皇上见我容貌与皇后娘娘全然不像后,便赶我出宫了。”

    冰玉听见是皇上赶人,没了说话机会,便只能上报给主子了。

    可苏媚怜已经开始为自己筹谋了起来,看那匈奴公主是死是活,是走是留?

    不走的话,还得想想办法如何将二人再次分裂一次。

    过了日,鹤兰因一直没时间来过问自己,苏媚怜心慌的让冰玉出去打听消息。

    那公主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必须要去问问了,便朝着兰园的方向打听看去,正好看见鹤兰因回鹤府去往兰园的路上。

    他神情温润里透着一股疲惫:“隐休,夫人的伤口如何了?”

    隐休答:“属下已经进不去兰园了,夫人的贴身丫鬟不让属下进去。”

    鹤兰因停下了脚步,眼睛朝前看去,兰园的门口站着乌日娜,提着长刀挡着,一脸愤恨的看着鹤兰因。

    他虽是主君,但自己也不愿给个好脸色。

    乌日娜冷声道:“大人,公主昏睡当中,您别进去打搅。”

    鹤兰因伸手挪开她的长刀,神情肃穆,极有威慑之感:“在鹤府,你也拦得了我?”

    乌日娜看着鹤兰因那霜华似的眸色,也不似往常那般温和,到底是弱了几分。

    不过也就放了鹤兰因一人进去,隐休被拦在了外面。

    鹤兰因入屋,见拓跋朔兰静静躺在床上,眼睛睁着,似已看见了万物盛开大会顺利开启的样子。

    万国来朝,万物盛开,可这一切跟自己也没关系了。

    江云娆给她预留的发言席位,站在万国前,骄傲的介绍匈奴帝国的机会,都没了。

    “朔兰,我们谈谈吧。”他抽了凳子,坐在她的床前,神色里透着一股诚恳。

    拓跋朔兰道:

    “你我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七年过去,你都没说个什么,我还能期盼你说出个花儿来?

    至多十日,我便能动身离开。”

    鹤兰因:“我会跟你一起离开。”

    她漆黑的长睫微颤,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鹤兰因正要启声,管家匆匆来禀:“大人,不好了,那苏姨娘闹着要走,说她不要名分了,不想受这冷待了。”

    鹤兰因站起身子来,看向拓跋朔兰:“你好好休息,我将事情料理完了,会给你一个交代。”

    拓跋朔兰将脸别了过去,只在心中冷笑,什么交代她都不期许了。

    那妓女一叫他,他不就过去了吗?

    可此刻的她还不清楚这大周帝京城里后宅的手段,一场泼天的暴雨正在头上密集。

    鹤兰因出了兰园,换了一身绣着玉兰花,格外雅致的月色锦袍。

    墨发润眸,似鹤一般不染凡尘的出现在了苏媚怜的院子里。

    苏媚怜乌发散开,鬓边垂着几根青丝,细肩的粉色薄纱被她极有心机的朝下拉了几分,声色孱弱的道:

    “大人,您可算来看妾身了,妾身好想您啊。”

    鹤兰因入她屋中坐下,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苏媚怜赶紧凑了上去,娇弱的抹泪:“来了,今晚就不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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