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把军大衣铺在柴火垛上面,又轻轻的把自家媳妇放在上面。

    心里懊悔不已:“都怪我,刚才应该给你妈打个预防针的,她身子本来就不好”

    他絮絮叨叨的说些,周时逸给周母喂完水,大拇指掐在她的人中上面,过了好一会儿,周母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睫毛不断的颤抖,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人,她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这是一场梦。

    直到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周母才颤颤巍巍的睁开眼。

    “真的是时逸啊”

    她的声音很小,可父子二人都听到了,周时逸俊朗坚毅的脸上浮现一个孩子气的微笑:“是我,妈,是我。”

    周母潸然泪下,略显粗糙的手抚摸着自家儿子的脸颊,嘴里不住的说着:“好!”

    忽然,牛棚里面传来了咳嗽声,三个人都下意识的止住了声音。

    周父轻轻的打了个手势:“跟我来”

    一家三口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周时逸搀扶着周母,能明显感觉到她心思激动。

    把之前和周父说的话又重复一遍,和周父态度截然不同的是,周母心疼的握住周时逸的手,温柔的说道:“真是苦了我的儿了。”

    周时逸笑着摇头:“不苦,你们也要保重身体,以后咱们一家人终会团聚的。”

    “好,好,会团聚的,就是不知道你弟弟妹妹们怎么样了”

    周母的眼里闪过哀伤,周时逸这才想起来,忘记和周母说周时兰的事情了。

    “兰兰现在和我插队在同一个大队,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她的。

    弟弟现在在奶奶那里,应该过得也不错,回头有机会,我会去看他的。

    你们就放心吧,我会把他们都照顾好的。”

    周父和周母的脸上都闪过惊讶,握住周时逸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周母哑着嗓子说:“时逸,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下次再来,我让兰兰给你们写信。”

    一家三口温存了许久,对未来都快绝望的周母,此时终于重新燃起了希望。

    周时逸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把手里的水壶,肉干和馒头都递了过去:“爸,妈,回头我再来看你们。

    小安被村子里的人安排在大队部看着我呢,我也不能在这边多待”

    周父把东西塞进了怀里,连忙说道:“好,好,快回去,别生了什么事端。

    小安那孩子你也多看着些,要不是他爷爷,你妈可能都没了,老爷子临终的嘱托,咱们不能失信。”

    周时逸点头如捣蒜,快速朝着大队部走去。

    看着村子里原本哭喊不停的地方,已经安静了下来,周时逸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赶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果不其然,快到大队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哭喊声。

    细细一听,赫然就是周康安的声音。

    周时逸的神情一冷,翻墙进入院子,又从窗户跳进了屋里面。

    而此时的院子里面,周康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没有偷懒,我没有,是那个司机说,他要睡觉了,让我外面守着。

    你们当初也说了,看好车子,他跑不了的。”

    他据理力争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当中:“小兔崽子,还敢顶嘴!!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大队长,我看这小子就是故意把人支开,跑了!!”

    “不能吧?这车还在这里呢,跑了那不是损失吗?

    再说了,司机离了车,那还能跑哪里去啊!”

    周围也有质疑声,显然这句话,让更多人认同:“就是啊,人家又不是傻子。”

    刚才说话的男人又接着出声:“都出人命了,要是被抓住,那可是要吃枪子的,是你,你跑不跑?”

    那人说的信誓旦旦:“他如果没有跑,咱们外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不出来?

    大队长,赶紧敲门去吧,跑没跑,一看便知道了。”

    马怀仁眸光闪烁,显然在做着某种抉择。

    这一敲,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周康安被人踹了几下,双手费力的抓住车身,才没让自己倒下。

    在这一瞬间,看着村民们凶神恶煞的表情,他无比的希望那个周同志真的跑了。

    就在马怀仁一抬手,准备下达命令的时候,周时逸冷着脸从里面拉开了门。

    巨大的动静,使得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火把照亮整个院子,以至于周时逸把他们脸上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我都说了,跑了许久的车,累的半死,还费了大力气把人救上来,要休息,不要打扰我睡觉。

    怎么,你这个娃娃,没把话和他们说吗?

    另外,马大队长忽然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周时逸的神情里满是不耐烦,好似为了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抬脚就朝着门口的小凳子上踢去。

    他的力气很大,众人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猛地踹飞,直直的撞在了门口的柱子上面。

    本来还算结实的小板凳,此时被撞得四分五裂,孤零零的散落在地上。

    院子里面顿时安静如鸡,不知道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众人都用惊恐的眼神的看着周时逸。

    马怀仁此时郑重其事的上下打量着周时逸,原本看他客客气气的,以为是个好拿捏的。

    谁曾想,还是个暴脾气,身手也非常的不错。

    周时逸心中冷嗤一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别人看你好欺负,你如果真的好欺负,那就得被人欺负死了。

    尤其是在村子里,看人下菜碟,是每个人的必修课。

    马怀仁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放弃了先前的想法,笑着走上前,准备说两句场面话。

    可有人终究是不想让他如愿,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冲了上来:“就是你,害的我们老大一家子死的死,伤的伤。

    我不管,你要赔钱,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大队长,你给我们做主啊”

    她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拉着马怀仁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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