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鹤年一开始还感觉自己疼得像是在被抽筋一般,到后来疼痛已经彻底麻木,只能感觉到由内而外的热,好似肺腑内脏全都被融化。
他的脸被映得红彤彤,眉头都快拧在一起,甚至能看出皮肤之下的细密血丝。
涤荡杂质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折澜整日坐在宁鹤年对面看着他的状态,生怕一个不慎就出现什么意外。
一年过去,宁鹤年的状态平稳许多,虽然仍不时有杂质析出,但毕竟比起从前要少了很多,这就表示他的洗筋伐髓的过程即将结束。
与此同时,郁知的铸丹总算到了最为关键的精纯阶段。
澄灼和郁知已经坐在此处不眠不休地小火慢熬了整整一年,铸丹的色泽十分漂亮,香味已经飘出神鼎来。
铸丹是地阶丹药,也是郁知第一次挑战如此超乎寻常的难度,再加上材料珍贵,因此务求一个成功,哪怕再慢都是值得的。
三人一眨不眨地看着浑圆的丹药愈发缩小,表皮不断脱落,最后凝聚成一颗指腹大小的丹药,又一寸一寸缔结表皮的金光。
澄灼惊喜道:“最后一步了!我们成功了!”
一般来说度过最艰难的两个阶段,到了镀华这最后一步,只是给已经结成的丹镀上一层丹气,保证药效,即便镀华失败也可以服用,就是无法保存罢了。
三人如释重负,亲眼看着铸丹的表皮被金色光华全部覆盖,丹香浓郁,是为铸丹炼成!
“呼——”澄灼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将郁知也扶起来,才伸伸懒腰缓解身上的僵硬。
郁知将铸丹交给楼听许:“去吧,小楼,一定要小心!”
虽然铸丹已经有了,但突破锻体毕竟危险重重,不但要重塑全身的骨骼,甚至气海都要重新凝聚,其中的痛苦和艰难必不是寻常人可以坚持的。
但楼听许心里有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为了那些愿望她不惜舍弃生命,更何况锻体的痛苦。
楼听许感激地望着她们,长施一礼,而后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折澜的方向。
折澜仍旧坐在宁鹤年对面,闭眸帮助他调息。
她坐姿端正,身上的每一处弧线都是优雅的,完美的侧影令人见之难忘,身上时隐时现的蓝金色光芒更为她增添许多神性。
楼听许看得发痴,澄灼见状只好提醒她:“小楼,准备好了吗?”
时间容不得耽搁,纵使有话,也只能突破之后再说了。
她闭上眼,沉心静气,双手结印,提气落膝,丹田处的月白色光华由最初的一个光点逐渐扩散,缓缓地将她整个人全都盖住,刺目的光线叫外头的人根本看不清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感受到月华之力的波动,下一秒,折澜睁开双眸,满眼复杂。
她自然能感知到楼听许的凝视,不止是刚才,这一年中,楼听许看向她的目光数不胜数。
折澜很庆幸郁知她们的动作这么快,不然,她怕是很快就要受不住这个人如此直白炽热地凝视了。
纵兽的话再度响起,折澜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万一,她心里已经有了你呢?”
对于人类来说,几十年或许足够变心。
可对于楼听许来说,她心里走进一个人本就不易,怕是不能轻易改变。
如果她不能爱上别人,那就不能归位。可如果她真的爱上自己,那自己该如何抉择?
折澜甚至已经开始设想那个画面,满目哀伤,连宁鹤年已经醒了都没发觉。
宁鹤年只好出声提醒:“折澜姐姐,谢谢你帮我护法。”
折澜回过神,微微颔首,起身:“感觉如何?”
宁鹤年也爬起来,身子从里到外的清透感令他十分舒适,恨不得现在就狂吸收一大波灵力然后也冲击锻体去。
“没什么不好的,感觉很轻快。”
折澜点点头:“这一年也辛苦了,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她说完便走到楼听许面前,几个人互相瞧瞧,都看出折澜的犹豫,似乎正在纠结要不要帮她。
澄灼见状,递出第一个台阶:“折澜姐姐,小楼突破锻体会不会有危险啊?”
郁知见状也随之附和:“只可惜我们帮不上什么忙,要不然的话还能为小楼分担一些。”
锻体。
经脉重组,骨血重铸,想必很疼。
折澜有所动摇,宁鹤年看出,赶忙走向澄灼和郁知:
“我在这儿坐得太久了,我们换个地方,换个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好啦。”
三人迅速离开,这一片树丛便只剩下折澜和沉心突破的楼听许。
折澜怎会不懂这几个孩子的小心思,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坐下。
楼听许的额头隐约显出一道月白色的光痕,但并不是什么图案,只不过是一条很短的细线。
丹药才入口,现在正是融化为液游走全身的过程,并不需要她做什么。
四周很静,折澜看着紧闭双眼的楼听许,复杂的情绪便瞬间缠满心脏。
比起第一次见时,如今的楼听许的五官愈发清冷,现在闭着眼睛的样子也十分冷漠,但折澜知道,这双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从来都不是凛冬,而是只为她一个人融化的春日。
这也是她不能接受楼听许,却也心疼她,并不觉得她的喜欢是冒犯的原因。
她相信,无论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楼听许如此独特的偏纵。
她无法拒绝,所以才不敢接受,只敢回避。
原以为还有时间,还有能让她爱上别人的机会。
但现在看来,时间突然的紧张,让她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
或许这世间的事就是两难的,永远也难以兼顾,她忽然觉得,或许做决定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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