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有反应了!”耳边一阵吵闹声,林子漾头疼不已的想睁开眼,却只是徒劳,眼皮仿佛被缝合在一起了,又传来一阵步履匆匆的凌乱的脚步声。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皇……”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行了,还讲什么礼数。”
推开了她,两人上前,少女一身的伤,脸上的擦伤结了痂,在洁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突兀和狰狞。
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痛苦,手紧紧抓着被子,青筋泛起。
“对了,一起带回来的那小子如何了?可醒了?”林子漾耳边听见这话,愕然不已,他们都被救了,听着像是被皇室中人所救。
她心口针扎般疼了一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瞬间睁开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一双大手温柔的抚摸着林子漾的后背,给她顺着气,女子声音温柔,满怀期待的问道:“初儿,你感觉如何?还认识父皇母后吗?”
她愣愣的转过头,看向女子,不敢置信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
不是幻觉。
“我……我怎么在这里?”她透过两人看着屋子里的陈设,与镜花水月中的一般无二,可那秘境不是已经坍塌了吗?镜子也碎掉了,且按照盛如雪所说,他们二人也一并死于天灾了。
如今眼前这两人……她呆呆的用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都疼得出来了,竟不是幻觉。
“你这孩子……这是你的家,你不在这里在哪?以后父皇母后不这么管着你了,只是你想要出去提前给说一声,这次多吓人啊。”男人眼眶湿润,慈爱的看着她。
“父皇母后,妹妹如何了?”林子漾顺着声音看过去,从垂花帘外进来一男子,一身劲装,手里还拿着一把弓箭,英姿飒爽的,浑身的劲。
“醒了,你啊……又去校场了?”女子笑着道,声音里都是欢喜。
此时的潼津,因为贺羡南的失踪,已经寻了五六日了,也想了许多法子,确实下不去那吃人崖,盛年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悲戚的望着天空,低声喃语:“南靖……气数尽了啊。”
“大人,朝廷来信了。”当日贺羡南出事,便送了信回盛京,他爬起来潦草的擦了擦脸,郑重的接过信封,不过寥寥几句:“朕很痛心三弟失踪,如今南靖危难关头,无比守好潼津,收复我南靖国土。”竟丝毫不提寻找一二。
信使看着他,催促道:“盛大人,陛下可是说了的,守好潼津呐。”他靠着一旁的树干撑着,站起身,脚步蹒跚,恍惚瞬间老了许多,人的精气神也被抽掉了一部分,佝偻着背,一步步朝着潼津而去。
“贺羡南失踪了,那子漾呢?”沈镜辞看着沈宴,激动的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拔高了语气问道,脚边是那只已经长大了一圈的小奶猫喵喵的声音。
“一并落了下去。”沈宴不忍,却只能将这话告知他。
他颓然的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神色惘然:“我去一趟潼津。”
“你林昭师兄和娘亲已经没了,苏杭也不知所踪,子漾不能再出事了。”他悲戚不已的望着沈宴,痛苦不堪的神色让他心惊胆战。
“我们一起去。”他当下便做出了决定,与曾经在冥川谷为了子漾去北境不一样,那时候还踌躇着,带着傲娇和不满,如今却渐渐柔和了下来,整个人都松快了。
贺韫之歪在塌边,手上转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酒杯,身边腻着徐紫嫣,一身绯红色的薄纱,柔弱无骨的贴在他身后,小手轻轻的捏着他的肩颈,呼吸清浅的落在他耳边,带着酒气,说不出的勾人。
“呵!真是痛快啊。”他挪了挪身子,一把将徐紫凝摔到了案台前,发狠的将人按在台面上,嗤笑道:“徐紫凝,你们姐妹真是下贱啊,你知道徐紫嫣是怎么死的吗?难产,血崩啊。”他恶狠狠的道,眼底闪烁着疯狂:“她身下流了好多血,产婆端了两大盆出来,尸首扔在乱葬岗了。”
她双手紧紧拽着,呼吸困难,却还是挣扎着,费力的道:“陛下说这些做什么。”
“当初你们俩不是都看上了贺羡南吗?哈哈哈哈……他死了,死无葬身之地了。”他癫狂的凑到她耳边,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这样的人做了帝王,也是南靖的悲哀,如此小的心胸,如何能将这天下治理好?
潼津在半月后终于不敌,被里外应和,终于城破,张正平死在了城墙上,被利箭刺穿胸膛,钉在了高高挂起的旗杆上,那旗杆顶上南靖的旗帜还在悠然飘扬着,见证了战场的残酷和无情。
盛年被流云几人护着勉强退回了城中,街道巷子里都是胡夏的士兵。
“你们走吧,别管我了,一把年纪了,也算值得了。”盛年推了推流云。
他坚定的扶着他道:“大人莫说这话,殿下不在,属下必然护着大人的。”
“嗨!过来。”巷子深处突然探出个脑袋,贼眉鼠眼的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官兵,才朝着他们招手道。
竟是鱼卿舟。
“你……”流云扶着他带着几人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四周,见一切如常,才放下心朝着里面走去。
“你们从这里离开,顺着地道一直走,便能出城了。”鱼卿舟拖着残腿,引着他们到了一处暗道前,黑漆漆的一片,上面原本盖着一块薄薄的板子,又撒了不少干草,在马厩里面,一旁角落里还堆了不少干了的马粪。
“你为何要帮我们?”流云望着他,认真的问道。
“鱼家犯的罪是死罪,若非陛下仁慈,这世间早已没了我这么一个人,如今苟延残喘着,不过是想博个机会,或许还能重回盛京呢!”鱼卿舟看着远方有些出神,眼底的眷念太重。
“大人!”流云纠结的望着盛年,希望他能给出意见,可他只是看了一眼流云,闭上了眼睛,淡淡的道:“鱼卿舟,何必假惺惺的,潼津城破少不了你的功劳,说说吧,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见自己被拆穿,也不装了,连挣扎都没有,直接认了下来,阴恻恻的道:“好处?需要好处吗?”突然就拔高了声音,嘶吼道:“我鱼家百余口人,落得如此下场,都拜如今高堂上坐着的那位,我鱼家不过是被当成了替死鬼罢了。”
“贺韫之!是不是以为坐上皇位,便圆满了,可我偏不让他安生,我要让他坐在那个位置上,痛苦不堪,噩梦连连。”鱼卿舟双目赤红,竟有几分癫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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