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过一次婚,哪怕大婚当日,莫景鸿就南下赈灾了,她和莫景鸿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是,出嫁前,顾倾歌的二婶是给她看过避火图,跟她说过那些事的。
再加上那次莫景鸿用药试图圆房,她险些遭了意外,她自然明白夜锦枭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倾歌的脸颊,隐隐有些发烫。
用力地瞪了夜锦枭一眼,顾倾歌没再搭理他这话茬。
她拿了茶杯,也为自己倒茶,袅袅茶香,在浅浅的水声中氤氲扩散,屋里一时间安安静静的,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夜锦枭知道凡事过犹不及,感情这种事,更得循序渐进。
尤其是,顾倾歌还经历过一段不算愉快的亲事,她的心不说千疮百孔,但总归是留下了伤痕的,想走进她的心,自然也要更难些。
更何况,眼下也还不是时候。
慢慢来也好。
夜锦枭心思通透,他放下茶杯,看着顾倾歌轻声开口。
“之前我跟你说过,许少安大年初一就派出了几个心腹,后来我的人查到,许少安的其中一个心腹南下到了白马镇,之后就失去了踪迹,紧接着就出了长乐村被抢的事,有不少百姓受了伤。我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牵扯,也担心这头的状况,就先过来瞧瞧。”
“那么早?”
“嗯,”夜锦枭点头,“本来是要跟你说的,只是情况紧急,我是连夜过来的,就没去你那。”
这种事顾倾歌都能理解,她也没资格要求夜锦枭事事都告诉她。
自然的,她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纠缠矫情。
只听夜锦枭又道,“我是为了调查来的,只是没想到之后,四叔还会被派过来剿匪,一得到消息,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提前来,所以就让人盯着了。确定了你在这客栈落脚,你回来,我就过来了。”
“怪不得。”
她到了不明山之后也算谨慎,要不是提前有所安排,怎么可能那么快锁定这家客栈?
原来夜锦枭早就到了,也早就猜到了她会来。
只是,顾倾歌还有些担心。
对上夜锦枭的眸子,顾倾歌也不跟他兜圈子。
“这次,皇上派我四叔来剿匪,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按照我的猜测,以及王爷的调查线索,这事背后,必定有许少安的推波助澜,许少安想以不明山做局,借彭放之手弄死我,这毋庸置疑。
可是,我四叔在离京之前,甚至不曾知晓他要带的兵是什么情况,而且皇上也就只给了他三百人而已,这也分奇怪。我一直都在想,皇上若真有心剿匪,不该是这样的,我总觉得皇上那也有些古怪。
王爷……”
顾倾歌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许少安要算计的是我,可皇上要算计的,或者说,他想试探的人是你吧?他是不是知道你在不明山?”
顾倾歌敏锐,脑子转得快,夜锦枭就知道这些事瞒不过她。
四目相对,夜锦枭轻声叹息。
“抱歉。”
只有两个字,却是最好的答案,夜锦枭随即轻声解释。
“那位应该不知道我在不明山,我离京时做了安排,这几日,会有人代替我在京中行动,除了无影,以及我带的几个人,其他人不会知道我的行踪。包括无回,应该也以为我离京两日,就已经回去了。
但那位,应该的确是在试探我。
我得了消息,他派给四叔的三百人,是苍狼军旧部,你应该也知道,苍狼军曾与顾家有旧怨,跟着四叔,这批人未必就会听话,他以四叔为饵,在等我出手。
我没想到会造成这种局面,抱歉。”
“用我四叔试探你,也就是说,他介意的是王爷你曾追随我爹他们上过战场,与顾家亲近?”
“不全是。”
最主要的,皇上忌惮的,还是他和顾倾歌的亲事。
只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顾倾歌都不曾知道,现在,他也不好直接提。
算是怕吧。
怕顾倾歌怪他,把所谓的成全她和莫景鸿,当做一种对她的保护,甚至连出面见见她,告诉她曾经有过那么一场亲事都不肯。
怕顾倾歌恨他无能,怨他怯懦。
“这件事算是因我而起,我保证,会尽力护佑四叔平安,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也是针对我来的。”
顾倾歌苦笑。
“只是,我有时候真的有些好奇,人命在那位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顾倾歌开口,声音很冷很冷。
“我四叔接到的消息是,长乐村被抢过后,有百姓受伤,而我今日探听到的消息是,有百姓没熬过去,死在了那场抢掠中。
许少安算计我,枉顾人命,他该死,这没什么可说的。
可那位呢?
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当爱民如子,忧国忧民才是,匪患猖獗,百姓遭殃,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剿匪,保一方平安,而是试探,是博弈,是权术制衡。三百苍狼军,派给我四叔,那简直比让我四叔孤身奋战还可怕。
她没考虑过百姓,也没考虑过我四叔的死活。
他……”
心里有太多的怨怼和斥责,可君臣有别,话全都在嘴边,可顾倾歌终是又把那些话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可她的心思,全都在脸上。
夜锦枭懂。
夜锦枭唇瓣嗫嚅,想说点什么的,却见顾倾歌微微垂眸。
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顾倾歌很快就深呼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因为她知道,埋怨没用,官大一级压死人,皇上是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足以压垮每一个人。他们是朝臣,也是皇上手上的棋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而今,危险在前,也是事实。
埋怨没用。
“王爷,”看向夜锦枭,顾倾歌快速继续,“既然他试探的是你,那你出现在不明山,于你和顾家而言,就大约都没有好处。你刚刚说要随我夜探不明山,这事是不是还得再斟酌斟酌?”
“我说了,京中我留了人,世人眼中,睿王爷还在京中,也一直都在京中,从不曾离开。”
“不会有问题?”
“你和四叔的安危,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
这几个字,夜锦枭说的很慢,也很郑重,他的愧疚,顾倾歌听得懂,他的在意,顾倾歌也听的明白。
顾倾歌盯着他,心不禁微微的颤了颤。
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在缓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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