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匕首划破薄薄的绢丝布,八岁的傅云琦戴着一顶垂穗儿金冠,脸庞白净俊秀的出现在杨沐风面前。
伴随着绢丝碎裂声,二楼和茶座周围涌现出许多侍卫。
“啊。”小王爷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堂哥刺出的第一下就这么落空了。
等堂哥追过去再刺第二下时,有暗卫掷来飞刀,横着穿透了堂哥的手腕,匕首坠地!
杨沐风连滚带爬的想去捡起匕首再刺。
但暗卫们都已经冲到近处。
其中一个踹着他的侧身把他踢出很远,肋骨断了几根。
堂哥的手腕涌出好多血,用另一只手臂抱起他,快速奔逃。
“哥。”杨沐风看着堂哥手腕上的血洞,有筋脉的管子暴露在空气里。
堂哥脸色正急剧发白,背着他往乐坊外面逃!
“捉住他们。”小王爷暴怒。
时辰正是白日里,乐坊外面全是摆摊的百姓。
堂哥背着他跑出城的这条青石板路,撒出一条暗红色的血线,侍卫们沿着血线穷追不舍,有几次那刀尖儿都几乎戳进杨沐风后肩里。
“哥,把我丢下你逃吧。”
他堂哥脚力好,说不定能活呢。
堂哥很轻的悲戚一声:“活受罪。”
“”
这个瞬间,其实杨沐风和堂哥的心情都很释然。
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六岁。
他们的心情很释然。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要死了。
在历经家破人亡、饱受心理折磨后,今日敢做出刺杀仇人为家里报仇的举动,勇敢尝试过,就算是给爹娘尽孝了。
失败后被仇人杀死也算宿命,有脸去见爹娘。
一家团圆,不必再活受罪。
最终——
他俩自然跑不掉,被围困在城郊树林里。
离埋着叔叔婶婶的那棵大树不远。
很凌厉的混乱剑风后。
杨沐风瘫坐在地,怀里抱着一摊烂肉,是堂哥。
那金娇玉贵的小王爷,坐在跪地伏身的侍卫后背上,兴许是看他年纪小却抱着烂肉也不哭,较为新奇。
像逗弄濒死的狗一般朝他勾手指。
八岁的傅云琦说:“贱民,你过来。”
杨沐风瘫坐着不动,闻见怀里还温热的血肉味道,有些干呕,眼珠子红的似要掉出来。
“你聋了?”周围侍卫们却没耐心。
他们攥着杨沐风头顶的发髻,拎他匍匐在地,拖着他往小王爷面前放。
杨沐风脸上痒痒,揪发髻的动作似乎快把他人皮面具掀掉了。
就在这个瞬间他忽然记起了好多事。
比如:他为什么要戴面具?
傅云琦是傅扬山的儿子。
他父母族亲就是死在傅云琦的父亲手里。
杨沐风不能死啊。
堂哥试过给叔叔婶婶报仇,才安心赴死,可他还没有试过给自己的父母族亲报仇,怎么敢死?
他像无助的羔羊一般开始挣扎!
嘶吼!
叫这些人放开他。
几个侍卫的厚底靴子重重踩在他头上背上,让他跪伏在小王爷脚下,问小王爷要如何处理他。
就在这个间隙里。
杨沐风流着泪的眼睛,迷蒙看见傅云琦的靴尖儿。
好金贵的一双鞋,绣着明黄色的龙爪云。
这是他第二次跪在傅云琦面前。
他连堂哥也没了。
幼小瘦弱的身躯盛不下过度的恨意,蔓延在一双血红的眼睛里,他会记着这双鞋,也牢牢记着傅家父子。
就在傅云琦说——
把他四肢砍去放在玻璃缸中做人彘时。
周围林中忽然响起砰砰几声,狂风大作,吹来一阵很浓的白烟。
“咳。”杨沐风被浓烟熏的眼泪横流。
紧跟着后腰衣裳就被一只大手给拎起来了,身子腾空而起!
是有人拎着他快速掠过树林,救他逃走。
浓烟里面隐约能听见,那些侍卫们正喊着保护小王爷。
还有傅云琦被呛的不停咳嗽。
杨沐风被人救了。
救他的人是暗杀组织里的头头。
他说他叫老羊,家在南部。
他说你想不想给你堂兄报仇?跟我去南部吧。
他们离开西夏那天,暗杀组织的农庄里驶来一辆牛车,牛车上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哭的肝肠寸断。
马车交错间。
杨沐风听见那小姑娘跟旁人说。
“我叫嫣儿”
后来杨沐风才知道。
老羊是韩王的十二暗卫之一,那段时间负责驻扎西夏四锦城,盯着傅氏崛起之路。
杨沐风缩在马车里,听见老羊跟其他暗卫笑谈。
“我闲来无事跟着那小王爷看皮影戏,瞧见俩蛮有意思的小孩儿,大的根骨不佳,小的挺有狠劲儿,那眼仁儿直勾勾瞪着仇家是,我顺手把小的带回来了。”
马车帘子被撩开,陌生的暗卫们随意打量他:“这么瘦小?”
“丢进去训一训,保不齐能用上。”
“死了呢?”
“净说废话,死就死了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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