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爬上朱红色的窗棂,院落枝头有小鸟扑腾翅膀。
石头站在窗外举着的手还在犹豫,就听里头的鼾声忽然停下。季清欢带有困倦却警惕的嗓音传出:“谁啊?”
“!”石头没想到他还没敲窗只在窗外站了站,就把将军扰醒了。
既然已经吵醒,他连忙说:“将军,昨夜韩王世子来过,说是找您有要紧事,您看”
石头不懂怎么那世子老想找将军,明明两家不对付。
可陈五将军说匈奴大敌在前,若有必要,两家联手对外也是有可能的,叫他们先把死仇放一放,赶走外敌再算旧账。
所以,这段时间的季家军们都被做过思想工作。
比如这种韩家说有要紧事要找将军。
石头他们都是会通报的。
“”
屋子里安静好一会儿。
季清欢闭着眼睛又睡几个呼吸,勉强睁了睁眼:“你说谁?”
好像听见韩王世子了。
“就那个韩枭。”石头把窗户稍微推开小缝儿。
看见左侧的床铺被子动了动,他家将军拱出来个脑袋。
“韩枭?”季清欢还带着鼻音,从被子往外爬了些抬头朝窗户看,趴着迷迷瞪瞪的问,“他在四锦城?”
不是已经走了么。
没回南部?
没走?
石头点点头:“看来是在的,还说找您有要紧事。”
“哦”季清欢眼皮子在打架,又倒回被子里面沉默几瞬,做出决定,“你叫人去找韩枭,带话,果真是要紧事就让他来我房里,不要紧就等我睡醒再说”
他实在跑不动了。
昨天骑马赶路一整天,晚上还没休息就又出城追击一夜,翻了三四座山头,颠的骨头都快散架。
本来最近睡眠质量就不好,疲惫到极限了。
如果是正事他可以打起精神跟韩枭聊。
如果是私事
就等他睡醒抽空再说,因为不是三两句就能说完的。
他跟韩枭的事剪不断理还乱。
“是。”石头应了一声就要关窗户。
“等等!”季清欢指尖攥着枕头一角,忽然侧头朝外又补了一句,“——叫他在城里等我,别走,我也有事找他。”
季清欢是怕,韩枭仅仅在四锦城落脚。
万一要启程回南部呢。
否则跑到四锦城干什么?还留‘勿念’的纸条。
该死,一想到这个可能他都有些睡不着了。
“不行,”季清欢果断打起精神,朝窗外吩咐,“叫他来,既有要紧事就现在来我房里说。”
总得人在身边才能睡踏实。
也可以找根儿绳把韩枭绑在床头
靠,季清欢你困糊涂了。
季清欢抬手捏捏眉心:“总之,叫他现在就来。”
否则是睡不踏实了。
“”
哎。
怎么忽然改主意?
石头迷茫但直接点头:“哦哦,我现在就叫人去带话!”
窗外侍卫的脚步声迅速跑远。
“嗯”季清欢重新闭上眼睛,脑子里混沌想着待会儿见到韩枭要说什么,现在要不要起来换身衣裳或者把头发理一理,但再不整齐的模样韩枭也见过,就这么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实在困的不行。
于是,当身穿浅金色长袍的韩枭,出现在季清欢内室里时。
床榻上的人还在酣睡。
盖着墨绿色的毯被睡的很香,呼吸平稳。
“将”石头正要叫他家将军醒醒,韩枭却抬手:“你们出去,本世子自己叫他。”
石头倒是没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因为——
他在窗外站着将军都能醒。
更何况是床边多个人呢。
这会儿故意装睡必然有将军的道理!
内室房门关闭。
韩枭转头左右打量周围,这间屋子他没来过。
但据说季清欢在这里住了一年多。
软榻旁边摆着棕木的武器架子,里面插着长枪和佩剑,还有练武时用的匕首和铁连鞭,乌啸剑的蓝穗子垂在半空,打着平安结。
软榻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花鸟图。
竟然是凌霄花。
跟他刚才走进来时在院子里看见的凌霄花树一样,花团繁盛紧促,色彩艳丽,白色的鹧鸪鸟在花枝上蹦跶。
墙角丢着一套脏衣裳。
虽然是黑色的武服也能看出有血迹,还没来得及擦拭的白鹤长枪上也沾着血,韩枭便知道昨夜季清欢去做什么了,这人忙的脚不沾地。
内室里有股晒过阳光后的味道。
想必季清欢不在将军府的这些天,也有仆役日日来打扫屋子,通风散气,晒晾被子和褥垫儿,空气里只有干净的皂角气息,很淡的血腥味儿,没有其他香料的痕迹。
衣柜底下摆着几双黑靴子。
昨天穿过的袜子一只丢在南,一只甩到北。
镜台上的六七根簪子和发绳乱堆,小厮定然收拾过,是被季清欢挽头发时又翻乱的。
足可见这人私下里是多不精细。
韩枭把角角落落都看了个遍,这才放轻脚步开始靠近床榻。
床上的人是平躺着睡的,墨绿色的毯被盖到脖子,裹的像只蚕宝宝。
这种天气也不嫌热?
最后的最后,他才缓慢把视线移到这人脸上。
上次见面时的争吵还历历在目。
【“你家的所有事都比我重要,人也是,我跑来西夏自取其辱行了吧!”
“你要是后悔来了,随时可以走。反正季家军上下都不想搭理你们,老爹他们不叫我跟你来往。”
“周家的三小姐身在四锦城,联姻,我父王连婚贴都下了。”
“季清欢,如果老将军逼你婚娶,你会顺从吗。”
“明白了,你家的所有事都比我重要,人也是。”
“其实,你刚才问的如果,我没法儿确定还未发生的情况该如何选择,我如何选但兴许”
“兴许什么。”
最后季清欢说:“那就各忙各的吧。”
“你走吧。”韩枭回他。】
“”
内室里很寂静。
能听见季清欢沉稳呼吸声。
韩枭坐到床沿看着对面的山水屏风,后腰轻贴着季清欢的腿,嗓音很轻:“本来是有要紧事,但现在不要紧了。”
所以其实他可以不过来的。
派人回个话就得。
但又确实想见见这人,可以不说话,看见就行。
现在看完了。
韩枭听着耳畔的酣睡呼吸声,指尖蜷缩着动了动,忍住想触碰季清欢的冲动,哪怕是抱一下。
又是半晌的沉默。
他懊恼低沉道:“我走了,你睡吧。”
怕听见季清欢用不耐烦的语调问他:
没有要紧事为什么大白天来季府,是不是又忘了避嫌,是不是非得叫所有人都知道俩人这点私情。
最怕听见季清欢那句心中所想。
‘我都忙死了,韩枭,你能不能不来我面前晃?除了影响我家庭内部和谐你还会干什么,净给我添麻烦,要是没有你,我根本不用担心会惹老爹生气。’
季清欢每一次的遮掩和拒绝。
都像是在提醒韩枭,他有多么不识趣儿。
所以,不如在季清欢没赶他走之前。
识趣的自行离开
韩枭说完就要起身。
“别走。”睡着的人说。
并且猛地攥住他手腕,紧紧握住!
这人掌心微暖的温度自韩枭手腕皮肤传过来,让他怔了怔,仓促的扭回头看季清欢。
在浅蓝色床帐的纱影里,发觉季清欢也困倦睁眼正看着他。
因为从韩枭走到门口的时候。
季清欢就醒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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