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沐风脸色陡然阴沉,没接话。
“因为我母妃派人出海,捕到一只百年难得一见的紫珍珠,皇后想要,我母妃不舍得给,皇帝当年正仰仗皇后母家的势力,便什么都依着皇后。”
傅云琦低头,眼泪一颗颗的往下砸。
“不知怎的,我母妃就被人削去四肢,砍成人彘摆在茅厕里,珍珠也不见了,后来珍珠戴在皇后的凤冠上。”
“是你们杨家人动的手,奉皇后的密令。”
“说我母妃不配。”
杨家在西夏屡次给朝廷通风报信,充当爪牙,给他们傅氏下绊子。
他父王都忍了。
唯独伤及他母妃,便忍不得。
三岁的傅云琦跪在宫殿外。
看着宫女把他宛如肉蛆一般的母妃,从茅厕里抱出来。
母妃瞪大眼睛,冲着他不停的啊啊张嘴,嘴里却空洞洞的连舌头都没有。
那是一只好深好黑的空洞。
这个画面,深深印在傅云琦心里。
以至长大后的他,对于那些必除之人就用断肢的手段去折磨。因为他总觉得,这份痛苦他母妃能受,旁人为何不能受?
杨沐风的心在泥沼里埋了二十年。
傅云琦的心自幼没从黑洞出来过。
“”
“你恨我,我也恨极了你,”傅云琦停下摸向匕首的动作,想了想,伸手捡起纸笔。
他弓腰跪在地上写禅位手书。
“不过你说把王位转给季家,倒是个好主意。”
眼下,世间除了季就是韩。
韩王让暗卫杀害他傅氏那么多族亲,不配坐在西夏的王宫里。
所以傅云琦临死前,愿意把王位转给季家人。
转给那位——
必会善待他西夏子民的季小将军。
等傅云琦写完,抬头递给这位杨家后人:“拿去。”
就见这人眉眼间多了些复杂神色。
“你刚才说,你母妃是我爹害的,是真的么。”杨沐风问。
如果是真的。
那似乎
似乎他们之间这段仇怨理不清了。
到底谁欠谁?
“呵,”傅云琦含泪嗤笑,“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所谓?”
不是已经这样了么。
“我”杨沐风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说他爹做的事他不清楚,但也确实说出来没什么意义,“还有西夏兵印,你也一并交出来。”
先做完他该做的事再说吧。
“哦,”傅云琦转头看旁边木柜,嗓音木然。
“就在第二层的暗格里,你去拿吧。”
杨沐风闻言转身——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回身。
果然傅云琦正拔出匕首要自尽!
他瞳孔一紧,抬掌击在傅云琦后颈叫人昏厥。
匕首自傅云琦胸口只有一寸的距离,坠地,滚落到傅云琦膝盖边。
杨沐风接下昏迷的傅云琦,往他嘴里喂了一颗药丸。
这颗药丸能让傅云琦昏睡三日。
拿上兵印,抱起傅云琦。
杨沐风站在床边看着老傅王的尸身
原本他是想要把这老王爷尸体浸在茅厕里,再碾碎丢去喂狗,早就打算好了。
可是现在。
也罢,只当他腾不出手。
“”
夜幕深沉,一道背着人的暗影从王宫飞出。
踩踏着屋檐朝城外西夏兵营赶去。
杨沐风的事还没做完。
那是他主子的吩咐。
天亮了。
季清欢回到将军府已经是清晨。
晨霜笼罩在他满是血污的黑袍上,手中银鹤长枪也如在血里浸过一般,眉眼却依旧清澈冷冽,并无半点倦色。
他一边往内院走,一边跟身侧的石头说。
“飞书告诉父亲他们,派人出城接一接钱将军,虽然那些亲兵已经被咱们处理完,但也更安心些。”
“是,”石头点头,“将军您嗓子都哑了,骑马追击一夜想来也疲惫,我去端些清粥小菜,您先去沐浴,待会儿送到房中您吃了再睡。”
“不必了,没什么胃口只想睡觉。”
季清欢说完就步入房间,关上房门没让石头跟。
等进到屋里,他才放下长枪随意瘫坐到地上,毕竟衣裳是脏的不好坐椅子。
后背靠着门板扬起下颌,深深吁了口气。
口鼻中的血腥味儿这才散开。
确实累了,只是在人前还得撑着。
不能有疲累的面貌出现。
片刻后,筋疲力尽的他缓了缓,这才扒开外袍丢到地上,又踢开靴子朝浴房走去。
洗个澡就睡。
傍晚还要进王宫见傅家人。
“”
片刻后。
院子里的石头听完守门小兵禀报,昨夜韩王世子来过,说是有要紧事找将军。
他走到将军的内室窗外,犹豫着要不要敲窗转达。
可是隐约能听见将军的轻酣声
忙了一夜刚睡下啊。
敲不敲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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