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天子冠,便是压制“邪毒”。
超凡脱俗的大师,亦或浪迹江湖的骗子,都说过此话。
可无一例外,没有成功。
谢家三人却信了眼前这个笃定又自信的女孩儿。
“大师,需要什么工具或法器吗?我谢家一定全力以赴。”
姜练摇头:“只要一道印,我独自便可完成。你们离远些,安静些,不要打扰我。”
谢家人见姜练神色认真,语气严肃,不仅不敢出声打扰,连带着呼吸,都轻了些。
抬腿动身,刚站得离病床远些,便见姜练走到病床旁。
掀开面具,黑雾蓦然飞出。
不待黑雾有所动作,便见数道黄符飞出,将黑雾包裹其中。
黄符自燃,挣扎的邪物惨叫一声,化为齑粉。
谢家人不由睁大眼睛。
那只以毒为食的邪物,就这样被消灭了?
再看姜练,三人呼吸愈发小心。
只见姜练头颅微低、眼眸微垂,右手食指、中指并立虚指眉心,其余三指微弯。
调皮、自信……一切情绪似乎都从她身上消失。
她静静站在那里,只剩下悲天悯人的气质。
忽地,她身周的空气微微晃动,一层淡淡白雾凝出,将她笼在其中。
双指为笔,灵力为墨,虚空勾勒,笔走龙游。
每画一笔,她身旁的白雾就黯淡几分。
直至收笔,白雾已经微不可察。
姜练脸色有些苍白。
用力将印打入谢瑾泉体内,她扶着旁边的桌子稳了稳身子。
画印消耗的灵力,比普通的符要多。
要封九魂九魄怪这样的大邪之物,所需灵力更不在少。
她方才画印的灵力,相当于画了两百张平安符,几乎将她体内灵力耗尽。
饶是如此,也只能封住天子冠半年。
“大师,你还好吗?”见姜练脸色苍白,谢孟有些担心。
“大师,你是不是受伤了?”谢老太扶住姜练,面露担忧。
“没有,”姜练弯起嘴角:“只是灵力耗费太多,有些虚弱。”
“天子冠已经被我封住,半年内不会有异动。”
“谢瑾泉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你们看着吧,我先走了。”
见她坚决,谢家人只好让司机相送。
姜萝已经回到家中。
姜练怕她担心,随便应付两句,又嘱咐姜萝别来打扰,才钻进了房间。
灵力空虚,身体虚弱,她需要休息。
再次睁眼,已是第二天中午。
刚一清醒,姜练便惊喜地发现有上百点金光绕在她周围。
那些被人体器官贩卖组织抓走的人得救,几十个家庭得到救赎。
这些金光,来自获救的人及其家人。
真是饿了就来饭。
姜练又盘膝而坐,将金光一一吸收。
这一坐,又是一天过去了。
曾兰关上门:“姜萝,你别担心,小练脸色红润,不像生病的样子。依我看,小练是在修炼。”
“可她已经两天没出门了,”姜萝放心不下。
“昨儿是躺着,今儿是坐着,能一样吗?”曾兰揉揉好友的肩:“而且你也说了,小练专门嘱咐你不要打扰她,这就说明她有重要的事情。”
姜萝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话。
女儿虽恢复正常,可细细深究,与常人仍不相同。
比如,算命画符。
但她愿意接受这种不同。
无论是痴傻的女儿,亦或爱好独特的女儿,都不妨碍她爱她。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姜练平安健康。
铃——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姜萝猛然回神:“有客人。”
“肯定是我家两个小子,他们嚷嚷着来看你,”说罢,曾兰眉头微皱:“不对,应该只是向明,邑明那小子这几天不知在忙什么,每天晚出早归的。”
“算了,看看就知道了,”曾兰把姜萝推下楼:“你坐着,我去开门。”
姜萝笑着点头。
可等了片刻,进来的只有曾兰一人。
曾兰神情复杂:“是贵客,但与周家人有牵扯。”
她捏不准姜萝是否欢迎,这才特意回来,推着姜萝去看。
听到“周家”二字,姜萝脸色一变:“怎么?他们敢明目张胆地上门欺负人?真当我死了?兰姐,推我出去,我要亲自送客!”
欺负?
那家人好歹是豪门家族,不至于做出欺负孤儿寡母的事情吧?
可想到他们与周家的关系,曾兰又觉得不无可能。
像这种大家族,以权势压人的时候多了去了!
可这里,是平城!
曾兰扬着头:“走,我蒋家给你们母女撑腰!”
走至门口,她神色凛然:“谢总,若你上门喝茶,我们欢迎。若你们是为周家出头,哼!我丑话说在前面,强龙不压地头蛇!”
然,周遭安静得诡异。
向外看去,便见门外几人满脸惊愕。
再看身旁的姜萝,亦是神色复杂。
曾兰搞不清状态,轻戳姜萝一下:“不是要赶客吗?”
姜萝抿着唇,摇头:“请进来吧。”
面前几位久久未见,姜萝却不觉得陌生。
“谢叔叔,谢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谢大哥,听说你放权了,这下不用再像以前那么拼命工作了。”
曾兰一愣。
叔叔?阿姨?大哥?
刚见面就用这种称呼,是不是有套近乎的嫌疑?
却在这时,她见精干的谢老太太孔萄竟眼泛泪花,握住了姜萝的手。
“你怎么这么狠心?二十年都不肯回家。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每天都在想你啊!”
姜萝蠕动着嘴唇,笑脸哭相。
“小萝,”谢老爷子谢刈语重心长:“你看看我和你阿姨,白发满头,步子蹒跚,身体各方面都不听使唤了,再过几年,就该入土了。”
“你和家里怄气,僵持着不回家,可是你想没想过你爸妈?”
“难道真要等他们成了一捧骨灰,你才肯回去看看?”
想到年迈的父母,姜萝终于无法自持,泪流如注。
当年她不肯听家里人的安排,来到平城创业。
不想,遇到周焕。
二人迅速坠入爱河,准备结婚。
姜家说周焕图谋不轨,姜萝却认为周焕不知她真实身份,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爱。
为了这份爱,她和父母大吵一架,甚至决裂。
那之后,她再没回去过。
一开始是不想,后来是不能。
二十年来的日日夜夜,她无时不在思念亲人。
“你妈知道你性子倔,”孔萄轻叹:“便让谢孟去周家,给两个娃娃定亲。”
“本以为你能看懂我们的意思,可你就是不肯联系家里。”
“你爸妈的心,凉透了!”
“他们不许任何人提起你,也不许任何人注意你的生活,但他们只是强撑啊!”
“他们对你的思念,从未停止。”
“小萝啊,娃娃们的婚期到了,你也该回家了。”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蓦然,谢孟严肃的声音打断了这份温情。
他神情严厉:“小萝,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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