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结束,轨道重连。
姜家恢复了安静。
甚至比以往更加安静。
陈熙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很平静,却端着那样平静的外表走在姜澜钧面前说一定会得到他。
于是,姜闻锵和姜澜钧打了一架。
结果不出意料,姜澜钧赢了,而且赢得很彻底。
他让姜闻锵受了有生以来最重的伤。
姜练就在楼上静静看着。
她看着姜澜钧对姜闻锵下死手,看着姜澜钧与保安缠斗半小时才被制服。
那时她才相信姜澜钧真的离开了。
代替姜澜钧而活的,是任性的、肚里憋满气的、下手没有轻重的老鬼。
姜练移开视线,继续直播赚取功德。
而晚宴的日子,也终于来了。
做好妆发、换上礼服,姜练来到楼梯拐角处,偷偷看着楼下宾客。
大部分宾客她都不认识,唯有之前见过的长辈以及被她邀请来的黎青、老于等人较为熟悉。
但最让她在意的,是角落里那个挺直、独行的身影。
姜砾有个弟弟,叫做姜砚。
姜砚此人绝情好色,原配去世后四处留情,更是娶了小自己二十五岁的曹婉宁。
二人诞下一子,名为姜煦一。
姜煦一出生时姜砚已经五十岁。老来得子,他对姜煦一十分溺爱。
若只是老牛吃嫩草还好说,问题是,姜砚的两个孩子都叫“煦”。
姜砚的原配名为彭怡。
彭怡曾诞下一子,名为姜煦。
然,在生二女儿彭怡的时候不幸身亡。
那年,姜煦六岁。
骤然丧母让他心痛不已,姜砚的态度更让他心中生恨。
尤其是,彭怡死后不到半月,姜砚就带别的女人回了家。
姜煦百般阻挠,甚至以性命为要挟,可换来的只是姜砚的冷眼。
年幼的姜煦被迫成长,明白了“背叛”的含义。
但为了尚在襁褓的妹妹,他没有倒下,而是忍辱负重,顽强生长。
姜煦与纨绔的姜砚大不相同,他有天赋、肯努力、善交际、讲义气,可谓处处优秀、面面拔尖,小小年纪便成了二代中最有名的人物。
就在即将被姜砚重视时,曹婉宁出现了。
曹婉宁完全拿捏住了姜砚,加入了姜家,还怀上了孩子。
优秀的姜煦变成了她的眼中钉。
她在姜砚耳边吹枕边风,把“煦”这个字,移给了自己肚里的孩子。
仍不够。
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肚里的孩子是唯一,曹婉宁又在煦后加了个“一”。
于是“煦”,成了“煦一”。
而姜煦,成了姜兀。
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正是姜练最小的舅舅姜兀。
灯光昏暗,看不清的对方的脸,却不难从气势看出那人是如何的强势又孤独。
至于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姜煦一……
姜练眼眸微动,瞥向自己身后。
从她站在这里开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悄悄地向她靠近。
眼下,距她只有一步之遥。
身后人嘴巴一斜,笑得露出牙齿,而后双手用力推来。
竟是想把偷偷朝楼下张望的姜练推出去!
面前不远就是楼梯,一旦被推出去,势必会丢失平衡滚下楼去。
这是想让姜练出丑,或者,想害姜练。
姜练注意身后,瞅准时机侧身躲开。
砰!
那人来不及撤力,撞上了墙角。
随即身子一翻,朝楼梯台阶掉去。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大厅,却又立刻消失。
姜练拽着那人的衣领,指着对方鼻子威胁:“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我就让你滚楼梯。”
那人头摇得像拨浪鼓。
姜练满意地点点头,松开手中衣物仔细看向对方。
这人很白,头发漆黑锃亮,白色西装裹着微胖的身体,一看就是营养过剩。
但眼袋发青,双眸没有精神,眼底还有些意味不明的妒意。
姜练打量完对方便问:“姜煦一,我们之间没有似乎没有过节吧?”
姜煦一愣怔:“你怎么知道是我?”
姜练睥着他:“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眼珠微转,姜煦一挺直背脊,装得人模狗样:“当然没有。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没有过节,你为什么要威胁我?”
姜练抬眸,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姜煦一伸出食指点个不停,一副教训人的做派:“虽然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但我是你舅舅,要懂礼节,知道吗?”
咔嚓!
下一秒,指骨碎裂的声音响起。
看着自己手指被向上掰成诡异的弧度,姜煦一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迟来的疼痛如火箭直冲脑部,他长大嘴巴,就要惨叫。
却被姜练提前预判,往他嘴上贴了一张黄符。
世界依旧安静。
姜练眉眼带笑:“知道什么东西喜欢叫吗?”
姜煦一疼得冷汗直流,却被嘴上黄符硬控。
拼命摇动脑袋,退缩身体,仍逃不过姜练那双满是戏谑的眼睛。
“路边的野狗,”姜练伸手拍在姜煦一脸上,发出清脆的“啪”声:“记住,不要随便招惹人,否则,我会让你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手上的疼痛、脸部的异样、面前人阴狠的目光,无一不吓得姜煦一心尖发颤。
他呜咽着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姜练这才拿走黄符,神情傲然:“那么我再来问你,我们之间有过节吗?”
姜煦一摇着脑袋,无比乖巧:“没有。”
“你方才推我,是为何?”
姜煦一咽了咽口水:“看不惯你。”
姜练满头问号,便听姜煦一又道:“我不喜欢出风头的人。”
姜练了然。
此前她以算命大师的身份风靡网络,又凭着静安精神病院一事引起多方注意。
引起了希望自己出风头,却惯以负面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姜煦一的不满,于是他专门趁着今日晚宴偷偷来搞破坏,想毁掉姜练的形象。
意识到对方的理由如此简单又无理,姜练不禁感叹:“确实是被宠坏的公子哥。”
姜煦一最烦别人这么称呼他,当即黑了脸。
可打又打不过,该怎么办呢?
他眼珠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姜练裙摆,然后猛地向后倒去。
同时,嘴里还大喊着:“别害我!”
呲啦!
姜练的裙摆断了一角。
但她顾不得什么衣服,而是愕然地回味姜煦一方才的动作。
自损一千以伤敌八百?
看来姜煦一不仅被宠坏了,还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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