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
《木槐女》这则故事终于上达天听,成了这几日早朝的商议要点。
虽没故事里没明说,但这么多指代,百官也明白了与前几天齐慈心的案子有关。
十一月十八日。
姜楠蹲在之前买过几本书的流动商贩前挑书。
不出所料,她前几日推出的十页小画本被复刻了。
数量庞大,整个长安城的流动书贩和城北卖书赚佣金的乞儿手里皆有一打。
“此书近来看的人多,姑娘可有意向买上一本?”书贩见姜楠这位熟客蹲在他的书摊前挑挑拣拣,便好心为她推荐道。
姜楠接过,粗略地翻上一翻,却被眼前的书贩连连打住,“姑娘,此书总共也就十页,您这一翻,岂不是全看了,我还这么卖呢。”
与他紧挨着的算命先生今日也懒得装瞎,他瞧了身边的书贩一眼,没好气道:“有你这般做生意的么?人家姑娘时常来你这儿买书,你还小气这点书籍?连看一下都不给了?何况这则故事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我也没办法呀,这次的书籍,上头让我们一次性拿百本来售卖,我还压了一百五十多本呢。”
“让你贪心,一次性拿了五百本!”
“是我晚了一天!要不然趁着东风,我这些早就售罄了!”
书贩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喧闹的人群中,几乎人人手中都拿着同样的书籍,他哀怨道:“现在长安城里人人都有,我亏本售卖,低到一文一本都没人要了。”
“要不我帮你分担一本?”说完,姜楠忍不住地想打自己这张死嘴,怎么就这样说出了?脑子都没做好反应呢!
蹲在姜楠身边的孟好喜看了姜楠一眼,然后又默默地低下头看别的书去了。
“姑娘,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是个傻好人,长安城里都传遍了的故事,她还愿意花钱帮你分担。”算命先生吐槽道。
“嘿,有你什么事!”说着,书贩看向姜楠,拿起手里的《木槐女》,介绍道:“姑娘,这本书,不一般呐!”
姜楠:我能不知道?
“这案子啊……”书贩指了指廷尉方向,故作小声地说道:“是真的!我那边有人。”
姜楠眸子一眯,往后稍稍一倾:廷尉有人?
“那人和我说,这案子复杂的很,目前还判不下来,如这画册里画的那样,木槐女还在牢狱之中,朝堂里每日早朝都要为这件事争论不休。所以,我认为一定还有下一册!”
姜楠心想:若是出自我的手笔,大概是不会有下册了。但若是在这个没有版权意识的架空古代世界,那就另当别论了。
书贩还以为姜楠听得入迷,实则姜楠正在想事眼神放空。
他继续为姜楠推荐说道:“因此啊,我认为姑娘可以多买几本。”
“几本?”姜楠终于是开口了,她眉头一蹙,只感觉此事有点不妙。
书贩从他身后取来两堆,“最好是二十本。”
坐在他身边的算命先生露出难评的表情,冲着姜楠无声地摇了摇头。
“为何是二十本?”姜楠好奇反问。
“送礼啊。”书贩迎向姜楠不解的神色,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毕竟,快过年了。”
“还有一个半月呢。”在他身边的算命先生冷不丁地小声嘲讽。
书贩则是无视身边的算命先生,旁若无人般与姜楠讲道:“到时候姑娘若要去拜年,这些不就是现成的礼物了?”
“你家拜年送这个?”姜楠一指这些书,问。
书贩揉了揉脖颈,迅速反应道:“放在其他礼物上面,凑个排面。给叔叔伯伯呀……”
姜楠:“我没有叔叔伯伯。”
“叔叔伯伯的孩子呀……”
姜楠:“我也没有。”
“父母婶婶,祖父祖母总有吧!”
姜楠:“我是个孤儿。”
书贩顿时噤声,盯着姜楠。良久,他有良心但不多地犹豫说道:“那你买个五本就行了,给我十文就可以了。”
姜楠刚想拿起书,觉得买五本也行。她恶趣味想到,这些画册就在过年的时候送给褚离她们做新年礼物好了。
只不过听到书贩报的价格,她当即把书放下,反问道:“你不是说一文一本么?”
书贩掀起眸子,故作深思熟虑的模样,“我,应该没有说过这句话吧。”
“经商要诚信。”在他身边的算命先生叹气道:“你说过了。”
“你是谁的人啊!”书贩听罢,转头看向算命先生,与其质问道。
“我只是你的邻居,看不惯你欺负人家小姑娘。那小姑娘分明一开始就不想买这书,是你哭诉说自己亏了,她才心下一软帮你一把。诶,可你看你自己又做了什么?先是哄骗那姑娘买二十几本,现在又说话不算数!”
“我……你……”
见这两位快要打起来的模样,姜楠忙拦下一旁卖冰糖葫芦的,跟他买了两根。
随后她和孟好喜蹲在一旁,在寒冷的冬日,吃着冰糖葫芦,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斗嘴。
“你这臭算命的!”书贩指着算命先生骂道。
“你还是臭卖书的呢。”算命先生则是轻飘飘地回嘴。竟然还有空还朝着姜楠挑了挑眉,问:“姑娘要不要来一卦?”
姜楠嚼着糖衣,指了指自己。
“就是姑娘。”说着,算命先生开始鼓捣他手里的三枚铜板,“与姑娘有缘,一文钱就行。”
姜楠咽下糖衣,有些心动的反问:“一文钱呀?”
“你还想在价钱上压我一头?”书贩扭头瞪着算命先生,“那姑娘是我的客人!”
“我是算命卜卦,你是卖禁书,这还能攀扯上?”
书贩把算命先生手里的铜板一把夺去,“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没这个,我还能相字啊。姑娘,你随便说个字。”
“嗯……”
姜楠咬了一小口糖衣,正当她认真在想该说什么字好呢的时候。
身着廷尉府官袍的南司礼不知何时到来,她挨着姜楠蹲下,朝着算命先生和书贩子问起:“两位先生怎么又在坑蒙拐骗了?”
“南左监怎么来了?”姜楠好奇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南司礼,又顺势看向在她们身后站着一排的庭卫。
其中较为熟络的刘让笔直站着。他搭在腹部的双手,那在外的左手,那根不起眼的食指轻轻地动了动。
似乎是在与姜楠示意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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