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沈骊珠一时惊讶出声,那抹浅紫流仙裙就像是绽开的花瓣又倏然合拢,轻盈的步子停顿了下来,都忘记了要行礼。

    永安侯夫妇,沈老太太,兰姨娘,云姨娘……这些人都在。但太子未坐,便是连沈老太太也得站着。

    听到少女的声音,李延玺回过身,在人前倒是矜持地唤了声,“沈小姐。”

    仿佛昨夜在琳琅阁的花窗月,赏了半宿雨打芭蕉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是,唤那声“沈小姐”时,太子看着她的眼眸里,浮现起比漫夭星子还璀璨耀眼的笑意,他的视线掠过骊珠身上那抹衣裙,似乎很满意的微微扬起了薄唇。

    瞥见太子的视线,沈骊珠这才注意到自己和他身上的衣物竟是同色——

    晋朝以玄黑墨色为尊,男人今日却没穿墨衣,而是一袭银紫,华衣潋滟,容色逼人。

    明明这个时代还没有情侣装的概念,男子与女子无意撞了同色的衫子,也并不罕见。

    但,太子唇上那丝笑意,却令沈骊珠莫名脸上一热。

    就好像……

    两人无形间浮动着暧昧。

    被孙妈妈扶着的沈老太太,打破了这种氛围,她忍不住微微叱道,“骊姐儿,你怎生来得这样迟,叫太子殿下好等。”

    身为祖母,沈老太太训斥孙女儿一两句本也正常。

    且沈老太太的语气并不如何疾言厉色,就像是一个寻常的祖母,慈爱般的叱了骊珠一声。

    此时,沈老太太还没有在骊珠面前暴露真面目,哪怕骊珠自己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听到祖母的话,她下意识就想向李延玺俯身致歉,“殿下恕罪,是骊珠失礼……”

    下一刻,却被太子挽起了手,再不得往下一分,“无妨,是孤让人跟你的婢女说,不必急,女儿家要梳妆打扮,就算迟上一时片刻也没关系。”

    他知道,她昨夜睡得迟。

    说着,李延玺却眼神一抹沈老太太,笑意不达眼底地道,“倒是老夫人,这点小事就如何苛待,未免不慈。”

    不慈……

    这两个字,砸在沈老太太头上,令她眼前有些晕眩。

    她确实对沈骊珠只有那么疼爱,又不是她的亲孙女。

    平日里的慈爱,也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但,被人明晃晃的撕下那层假面,还是叫沈老太太的脸疼。

    青一阵白一阵的。

    偏生,说这话的是君,她永安侯府老夫人是臣子,就算沈老太太心有愤恨和恼怒,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太子殿下教诲得是,是老身着急了,想着殿下您等了这许久……”

    “孤等未来的太子妃画黛描眉,等上多久也是无碍的。”

    李延玺抬手将骊珠扶起,语气在“未来太子妃”几字上加重,意在警告沈老太太不要再妄图伤害骊珠,因为他知道沈老太太并不如表现出来的慈祥,是个佛口蛇心之人。

    然而,说这话时,李延玺的眸光却是凝着骊珠的——

    温柔而专注。

    仿佛能够包容她所有的少女性情和脾气。

    沈老太太脸皮一抽,如何能够听不出那言语里的警告?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这些年在后宅表现得从无错漏,到底是怎么被太子给看出来自己不慈的?

    这位储君就真的能这么洞悉人心?

    还有……

    太子这般宝贝骊姐儿,说都说不得一句了,难道自己这个长辈,今后还得在她面前做小伏低不成?

    敲打了沈老太太,也就相当于敲打了永安侯府上下,李延玺这才满意的让景清奉来圣旨——

    旨意是明德帝亲手所书,盖上天子玺印。

    这一次,没有波澜惊折,没有三年殇痛,不再是侧妃,而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旨意由李延玺亲自所宣,明黄尊贵的卷轴一打开,众人皆跪拜。

    然,在宣读上面的内容前,李延玺视线掠过骊珠,道:“你莫跪,站在听就好。”

    沈骊珠微怔,倒也听从,只是纤手却忍不住攥紧了腰上佩戴的浅紫丝绦。

    所有人都跪下,包括祖母和她的亲生父母亲,唯有她和太子站着,令才及笄不久的少女有种惶惑与不安,也是第一次这般切身深刻的认识到什么叫做皇权与君臣……

    接下这道圣旨,她就是东宫太子妃,从此以后连父母见之都要跪拜。

    然,那封明黄卷轴被递至眼下,站在她面前的太子殿下银紫衣袍华滟,神色间带着微微的鼓励,眼底缱绻,倒映出她的身影,也似镌刻着绚丽灼烫的光彩。

    终于,她伸手,接过——

    这一接,便是这一世嫁他为妻,许生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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