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开始,互联网兴起这样一句话“年少时,不能遇到太过于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度过。”
这句话,仿佛远古失传的巫术,巫师在布着阵术,呢喃着咒语,对自己施以最恶毒的蛊术,用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将人的灵魂禁锢折磨,而自己就是那个丢了魂魄的人,游离于尘世之外,被操控、摆弄、影响的一生。
这辈子,除了他,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了。
早上七点多,法务部空无一人。
六月的天,日长夜短,太阳和煦的光,早早从窗外破窗而进,顾南枝抑压着心里的悸动,惯性打开所有窗户。
在格子间,她深呼一口气,试着抹去那些前尘往事,准备进入新一轮的工作战况,瞳仁在合同书与电脑屏幕间来回切换,她的专注力再次回归,情愫早已隐去。
荧荧闪烁的屏幕伴随着密密麻麻的中英文字,眼球干涩又刺痛,昨夜的噩梦缠身,让今早的精神堪忧,她疲倦地抿了口咖啡,感觉味道正浓,正驱散着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合同终于全部审核完毕,她瞥了眼腕表,见时间还很充裕,累极的她,伸了个懒腰,弯起手肘,整个上半身软瘫趴在办公桌上。
格子间位置逼仄,不是补眠的好地方,但是她的倦意,就连咖啡因都难以拯救。
三十六楼悄无声息,万籁俱寂,有一种叫作虚无的东西正弥漫在她的周身,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感觉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的,自己是那么地孤独,那么地寂寞,就好像天地之间仅存她一人独活的凄凉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
想着想着,眸睫翕动,眼皮不停在挣扎,慢慢地,就耷拉垂下。
这次,她又做了一个梦。
没有车祸,取而代之是一名白衣少年。
少年长相英俊,气宇轩昂,才十四岁年纪,身高就往一米八的方向狂飙,他伫立在小学门外的铁栏杆处,来得晚,周围接送的家长全数散尽,少年非常内疚,他蹙着眉,揪着心,眼睛不安往门内瞟,唯恐找不到那个身型胖墩矮圆的她。
老师听到保安的呼喊声,把哭红鼻子快要晕过去的她,抱了出来。
她看到他,呜呜声立马收住,双脚悬空摇晃,朝着地面猛然一跳,踉跄几步,瞬间就扑进少年的怀抱里。
胖嘟嘟的小手紧握成拳,死命抱住少年,片刻也舍不得松开手。
少年躬身圈住她,手拂过她的发丝,把湿漉黏粘在两旁的几根碎发,轻轻别到耳后,低声温和地说“盼盼,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她没听清他的话,只是在笑,瘫在他怀里傻兮兮地笑。
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的,她不是没人接,没人要的小孩。
更不是多余的那一个。
老师站在一旁,目睹二人之间的亲密,不再有所警惕,和蔼地弯下腰来,两手撑在膝盖上,惯例询问“枝枝,这是谁呀?”
顾南枝把脸悠悠转过去,眼含泪光,却笑靥如花,对着老师眨了下眼睛,非常孔雀开屏地说“老师,这是我的既琛哥哥,他是来接我放学的。”
言语中,透着一股骄傲,又好像是在炫耀,仿佛要宣告什么似的。
这个人,这个少年,是我顾南枝一个人的,你们谁都不准抢。
往事如烟,朦胧又失真。
她追逐着那缕轻烟,想要看清楚他的脸,遽然,一阵清风吹来,烟雾散尽,少年远去,而她也该要醒了。
“南枝,南枝,快醒醒,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同事章小惠,九点整准时踩到办公室,拎着两盒酥脆小面包,殷勤地举到她的面前。
顾南枝刚醒,睡眼惺忪,呈现半眯的状态,懒洋洋接过那盒小面包,不走心地说“小惠姐心情很好的样子,想必对于昨晚相亲对象很是满意。”
章小惠聊起这个就来劲,挽起她的肘,绘声绘色讲起一箩筐内容,大赞男方的体贴浪漫,讲到最后,还不忘记感恩戴德顾南枝的好。
“不过提早回来,帮你审核几份合同,不用对我哭爹喊娘吧。”顾南枝盯着她那双冒起星星的眼睛,蹙眉浅笑,施施然打开那盒小面包,准备要开动。
章小惠反手就拍打在她的手背上“急什么,面包配咖啡,懂不懂?干巴巴的,怎么吃!”
大清早的茶水间,堪比死亡3号线,人满为患,顾南枝才不凑那个热闹。她指了指桌面上还剩下半杯的黑咖啡,闲闲地说“我有喝的了。”
意思就是说,你自己去,本小姐不奉陪。
章小惠冷哼朝她翻了个白眼,音量顿时提高两个分贝“都凉了,还喝个鬼呀!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说完,抄起自己的白色陶瓷杯,拽着顾南枝往茶水间的方向走。
果不其然,里面人群挤兑,顾南枝抿着唇,焉焉跟在章小惠身后,欲往咖啡机的方向排队去,忽然,有一只手,哗地一下,就把她们俩拉到另外一旁。
几个女人围成一个圈,话题永远就那么几个,化妆、衣服、包包、男人、还有别人的是非。
顾南枝听得有些乏味,意兴阑珊挪步,准备要离开,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男声粗粝且浑厚,他喘着气,扯着桑,大嚷道“号外号外……最新消息,刚刚收到风,董事会的首席运营总监昨晚被傅总连夜踢出局了。”
人群里一片哗然,其中不乏质疑声“肖敬和?不可能吧,他可是傅董身边的大红人诶!”
爆料的男同事与人力资源部的一个主管是好哥们,他斩钉截铁地说“这事千真万确,比珍珠还要真。昨晚,傅总召开高层紧急会议,当即罢免肖敬和所有职务职权,当时,门外还站着十几个警察,中场就把人给锁走了,现在别说是开除了,要不要吃牢饭还另说。”
“天啊!不可能吧,这肖敬和两朝元老,又是傅董身边的实力干将,打狗也要看主人脸,傅总这么做,无异于当众扇了傅董一个巴掌。”
“有什么不可能,亏空公款,属于刑事犯罪,保守估计,贪污了数十亿,这种损害公司利益的事,哪个上位者能够容忍?听说这事还是绕过傅董,来个先斩后奏,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估计傅董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数十亿!肖敬和也太贪了吧。”
“贪心不足蛇吞象,活该!都这么有钱了,还贪!我要像他那样,还上什么班,早就不干了,这逼班,又苦又累还要负责挨骂,谁爱上,谁去上。”
“你傻不傻呀,哪有人嫌钱多的?”
“对对对!不贪哪来的世间财?能让你大富大贵的钱,全写在刑法里,就看你有没有胆识,吃得起这碗饭了。”
……
上午十点半,一则罢黜肖敬和的公告下发到傅氏集团的各个部门,文案措辞还算体面,给他留了几份颜面,只字未提亏空公款与刑事拘留的事。
不过,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颜面与否,又有何用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件事在公司掀起轰然大波,连带问责了二十几个人,职位有高有低,众人战战兢兢,夹起尾巴重新做人,唯恐这把火,会燃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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