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微埋头填鸭式的吃着蛋糕。

    不知道她是饿了还是听话的缘故。

    真把蛋糕全都吃完了。

    一直持续到结束,两人都没有太多对话。

    陈友能感受到对方很怕他,刻意在回避。

    不过好在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排斥。

    “饱了吗?”他问。

    宋语微捧着果汁,不好意思的点头“恩”了声。

    说是陪他出来吃点,结果基本都是她在吃。

    她小声道:“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陈友:“我把你叫出来陪我吃东西,还要你请这说不过去吧?”

    宋语微:“……可是。”她脸红地看了眼堆在自己这边的空盘。

    陈友:“你要是想,有的是机会请我,现在我就在南庆这边上班,一个电话就叫出来了,随叫随到。”

    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对了,加个微信吧。”

    “噢,好。”

    “微信号是电话吗?”

    “恩,是的。”

    顺理成章加上联系方式。

    以前初高中的时候只有她的qq,连个联系电话都没有。

    高中毕业后陈友尝试联系过她几次,可能是qq不用了,没有联系上,之后就再也没了联系。

    直到现在。

    当面添加好友,改好备注名称。

    “走吧,我送你回去。”

    “麻烦你了。”

    两人离开甜品店。

    车停在马路对面,要走一段路。

    夜晚的风微凉。

    街边的灯将影子向后拉长。

    两人并排走着,没什么话聊,气氛稍微尴尬。

    宋语微低着脑袋,也不敢侧头看他,心情很复杂。

    他真的一点都没变。

    可是。

    我已经没资格再喜欢他了。

    不过。

    能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再见他一面。

    我真的很幸运。

    想到这里,她嘴角带起浅浅笑意。

    满足了。

    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能和他这样静静的走一段路。

    知足了。

    或许,还有那么点小贪心。

    要是能牵手的话……

    她低着的视线不自主移向身侧的手。

    想牵。

    想了一会儿。

    察觉到自己过于贪心,脸颊轻微发红。

    赶紧收回视线。

    几乎是同一时间。

    没有任何征兆。

    陈友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宋语微的小心脏猛地收缩一下。

    身子像是触电。

    她睁大眼睛,侧头看向陈友。

    陈友没有看她,只是把她拉站住,皱眉看着马路另一侧。

    随着他视线移动,从左到右。

    几个鬼火二流子在身前嗖嗖飙过,炸街的摩托引擎声令人心惊。

    “几个小黄毛,真是嫌命长。”

    他看着很快消失的车尾灯随口骂了句。

    然后视线看向宋语微,“走路不看路,一直低着头做什么?都快撞上去了,他们不要命,你也不要命了是吧?”

    被说了。

    宋语微回过神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看她这个惊慌样子。

    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他稍微缓和些,“也不是说你,只是说,多看路。”

    宋语微:“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她的尾音轻微发颤。

    知道她眼泪软。

    陈友清清嗓子,没再提这件事。

    牵着她走到路对面。

    来到车前掏钥匙时,陈友才意识到自己还牵着她的手。

    一直牵着都忘了,宋语微也一点都不挣扎。

    不着痕迹地松开。

    来到车内。

    不需要多余吩咐。

    宋语微很主动地拉好安全带,坐得端正,手按在裙子上。

    活脱脱一个被大人训斥后想好好表现的小孩。

    陈友看在眼里,莫名想笑。

    估计小时候惹老爸生气,被训斥完后主动去擦桌扫地的时候,老爸也是这种感觉吧。

    独属大人的乐趣。

    这么一想,她还真像个小孩子。

    偷乐一会儿。

    幸灾乐祸来得如此迅速。

    陈友摸摸裤包,左右翻找一下。

    手机不见了。

    稍作回忆。

    一拍脑门,在甜品店加完微信给放桌上了。

    迟迟不见发车。

    宋语微侧瞄一眼。

    陈友:“你在车上等一下,我手机落在甜品店了,去拿一下。”

    说着,就要推门下车。

    宋语微赶紧把安全带解开,也要跟去。

    “你坐车上等就好,我马上回来。”

    陈友回头对她说。

    宋语微:“那、那你要快点回来,我有点害怕。”

    望着她不安的眼神。

    陈友怔了片刻,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小时候和大人外出。

    在超市排队等待付钱,或是在车站准备上车的时候,大人总会有事要离开,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那时候心中满是焦虑,害怕和紧张。

    很折磨。

    本身还小,没任何抵御风险的能力,被独自留在那样的情景下,和被抛弃了没什么两样。

    那种感觉很糟糕,所以……

    陈友:“大晚上我一个人还怪害怕的,要不你陪我去?”

    试探着问一句。

    宋语微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赶紧连连点头道了句“好”。

    陈友随即摇头笑笑。

    同时心里生出一种怪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么多年没见,宋语微的身子是发育了些,身材更好了,人也更漂亮了。

    但……心理上怎么还跟个初高中的孩子一样?

    从车上下来。

    一边琢磨着一边往甜品店方向。

    可能是真把她当成了小孩子的缘故,过马路的时候下意识就牵起了她的手。

    能感受到她身子颤了一下。

    她没有任何抵触,任由他牵着。

    陈友不是故意的,本来想松手,但见她这么顺从,他也就将错就错。

    别说,她的手还真软。

    握在手里微微发凉,很舒服……

    取回手机,原路返回。

    来到车旁,陈友才松手。

    驱车返回的途中,车内很安静。

    但没有来时那么尴尬。

    有少女的脸红作为装点,气氛升温不少。

    在某个路口被信号灯截停的时候,宋语微突兀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陈友看了她一眼。

    只见她低头捏着裙摆,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没、没有男朋友,一直都没有。”

    陈友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稍微思考了一下。

    在车子重新启动的时候,他直接道:“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们可以谈个恋爱试试。”

    成年人就不多弯弯绕绕了。

    “我喜…”

    宋语微差点脱口而出,但话到了嘴边却改口问道:“…这车是你的吗?”

    陈友愣了下。

    其实没必要那么敏感。

    正经谈恋爱,互相了解一下经济情况这也合情合理。

    他如实回答:“不是,这车是我爸的。”

    这辆雪佛兰科鲁泽是老爸的爱车,车门边缘都快包浆了。

    去年就想给老爸换一辆,结果老爷子还挺念旧,说没必要,就这辆顺手。

    宋语微其实一点都不懂车,但认知里觉得车都挺贵的。

    她不笨,陈友的驾驶技术那么熟练,应该是有自己的车。

    之所以会突然这么问,她确实是想侧面了解一下陈友的生活情况。

    但和正常不同的是。

    别人都是希望对方条件能好一些。

    她则是希望陈友条件能差一点。

    其实条件好不好都不影响。

    几乎是在问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因为不管陈友情况怎么样,她都不可能再和他谈恋爱。

    可即便如此。

    相逢后,陈友那待她如故的温柔。

    还是让她又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或许和他还有可能。

    脑袋一热,就想着如果陈友过得不是很好,或许还能有机会追上他的步伐。

    于是便隐晦问了一下经济情况。

    但稍微冷静下来,她很快就重新面对现实。

    与社会严重脱节,靠拍擦边视频勉强生存的她。

    已经没资格再谈恋爱了。

    本来都已经决定去死了,现在又这样……

    彻底冷静下来后。

    宋语微低着眸子,“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刚刚的话当我没说。”

    陈友稍微放缓了车速,半开玩笑道:

    “不是,你都还没问我工作和存款之类的,这就嫌弃我了?”

    宋语微眼睛睁大几分,有些应激,声音提高了些:“不是的!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

    陈友笑笑,“那怎么不继续问了?”

    宋语微欲言又止。

    半晌后,她才小声说了句:“因为没必要问了。”

    ——我就要去死了。

    这后半句话融化在她的苦笑里,没有说出声。

    “这样啊。”陈友也没多问。

    开了个窗缝,让冷冽的风灌进车内。

    稍微清醒一下。

    嗐,还以为要开始谈恋爱了。

    白高兴一场。

    小县城没多大,大晚上道路空旷。

    市区到校区也就十分钟不到的车程。

    车子在路边停稳。

    看着副驾驶的人离开座位,陈友嘱咐一句:

    “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说完才反应过来,真把对方当小孩子了。

    宋语微倒是不介意,淡淡应了句“好。”

    说实话,有点乖。

    简单道别,开车远去。

    宋语微站在路边,面向车子消失方向,呆呆注视,久久不愿离开。

    路灯偏暗。

    徐徐凉意。

    从身边翻滚过去的塑料袋,里面装的是没人要的风。

    就像——

    站在灯下看着你远去的我,身体里装着没人要的魂。

    都是垃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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