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想了想,说道:“老实说,我还打算找你们打听,黑毛究竟是什么呢。
我曾在域外直面过魔眼,当时只有大恐怖,没有长黑毛。
刚才仅有魔眼虚幻的影像出现在心灵中“
她脸上立即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面向牛头马面问道:“请问二位上神,先前我在祭坛召唤魔眼时,你们可有察觉到魔眼意志,直接从域外钻进阴间、钻出阳间的过程?”
马面沉声道:“黑毛是魔化的象征。关键是魔化,具体出现什么魔化特征,并不固定,要看所感染邪力的源头是什么。
但只要三清道祖还在,像魔眼那等强大的域外邪魔,永远无法进入三界之内。
顶多黑兽和你口中的‘梦魔长虫’,有限度地钻入阴间地缝。
即便你主动召唤了魔眼,也仅仅在拐子山二层炼狱的大裂谷处,透出些许邪异的气息,并无域外力量和意志降临。
但当时的确有魔眼意志出现。
不是从地缝里钻出来,而是从你们心中钻出来。
存神观想本就是一种在心灵中养神的法门,观想神灵之真形存于心中,心中有神,神异自显。
你见过魔眼真形,甚至描绘出些许真意,其他鬼王鬼将看过影神图,心中也有真形真意和邪神之名,达成观想存神的条件你应该是有意为之,故意帮他们凑齐观想域外邪神的条件。”
见小羽轻轻点头,马面指着她的心口,继续道:“你心中有了域外邪神,在你起坛呼唤邪神时,它在你、在那些鬼王鬼将心里活了过来。
他们观想的念头,成了邪神意志,是‘魔念’。
魔念一起,心灵沉沦,堕落成魔。
世间之魔多是这么来的。
有魔念源自外部邪魔,比如魔眼让观想者自身魔化为黑兽。
但更多魔念还是起源于自身,心堕为魔,魔念自生。”
小羽感慨道:“所以之前直面魔眼,我没长黑毛;刚才人在阳间、邪神连气息都没降临,我却长了黑毛。
直面魔眼时,它未能突破我心防,被我的纯阳凶虎主神挡在外面。
外魔不侵,心魔未起。”
这自然是糊弄鬼神的借口。
真正挡住魔眼邪力侵蚀灵魂的是紫府。
紫府和灵魂融合,侵蚀灵魂等于侵蚀紫府。
“等我召唤魔眼,域外的魔眼没降临,心里的魔眼却活了过来,在心灵内部爆发,黑虎主神无法抵御。
唉,心灵被心魔攻破,黑虎主神只能防外。”
牛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你身上黑毛刚出现就被镇压,鬼王鬼将却全部沦陷。”
小羽理所当然道:“我既然有意用魔眼影神图算计鬼王鬼将,自己当然提前做好准备。
从我神念中诞生魔眼意志刚出现萌芽,立即被我拔除。
‘魔念’压根没来得及在心海中扩散开。”
“你可真厉害,魔念已生,都能轻松拔出。”牛头马面脸上有敬佩也有怀疑。
“运气好,我的灵魂经过纯阳内力温养,特别克制邪魔外道。”小羽笑道。
水龙道人道:“我看那两位鬼王也在拼命压制心中魔念,却只能减缓魔化的过程,最终还是长出黑毛,变成魔物。”
“他们的黑山应该被邪力侵蚀了。”小羽环顾周围阴兵,指着被无常捆缚的鬼将,大声问道:“有谁认识他们?他们可有属于自己的黑山?”
有阴兵指着其中一位鬼将道:“我认识他,他是我们巨象国的龚司马,龚司马应该没有修炼《黑山练形宝录》,没有属于自己的黑山。”
“黑山练形宝录是众鬼王、鬼将的鬼仙法?你怎么知道?”小羽好奇道。
她知道拐子山鬼王走黑山老妖的流派,但所修鬼仙法具体是什么,她并不清楚。
她倒是问过沙木等人。
他们只知道瘪头和鲁王走得很近,甚至获得了“姬”姓,却不晓得瘪头修炼了什么功法。
“我是龚司马的亲兵,经常听他抱怨,说‘成王’活着时打压他,如今成了阴鬼还在嫉贤妒能,不肯传授他《黑山练形宝录》。”阴兵道。
小羽点了点头,又问道:“其他鬼将有谁认识?”
又有几个阴兵站出来,将所有幸存鬼将一一指认。
他们没听说过《黑山练形宝录》,却知道自家主将没有黑山。
小羽若有所思道:“黑山在二层炼狱,阴间裂缝也在二层炼狱。
我人在阳间,远离地缝。
魔眼意志只能通过我心中的魔眼观想图入侵我的心灵。
没有修炼黑山练形宝录的鬼将是独立个体,没有黑山本体困在二层炼狱。
故而他们只是被恐惧逼疯,尚未完全魔化诸位上神一定要将他们关在十八层地狱严加看管。
他们只是暂时没魔化,将来还真不一定。”
朝牛头马面叮嘱一声,小羽继续道:“那些有黑山的鬼王鬼将,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心灵中诞生魔眼意志,产生了魔念。
他们的黑山本体被大裂谷中冒出来的魔眼气息侵蚀,身体被腐化为魔躯。
心灵、本体双重夹击,他们顶不住也算正常。
就比如那位鬼王,我消耗大量纯阳剑气全力抢救,将他意识中的念头都磨灭了,灵魂糊涂、无法思维,按理说魔念肯定消除了,可依旧没救过来。
因为他的本体在黑山,依旧在被魔眼邪力侵蚀。”小羽满是悲悯和遗憾地叹息一声,“唉,可怜可惜、可悲可叹,我明明警告过他们,卧榻之侧就是魔怪,十分凶险,他们不听,如之奈何!”
牛头有些听不下去了,叫道:“他们之所以陷入险境,还不是因为你?
为了暗算他们,你甚至主动召唤域外邪魔,太疯狂、太胆大妄为了。”
“我的确用魔眼的影神图暗算了他们,可我之后也明明白白说明了后果。
他们听到了、听懂了,却宁愿冒着被魔眼侵蚀的风险,也不肯接受超度。
如此愚蠢又顽强,落到现在的结局只能说活该。”
小羽指着周围铺满荒野的阴兵,道:“你看,鬼王鬼将们没了,世界立即变得美好了——阴兵们全都弃暗投明。”
马面将军沉声道:“你这招的确够狠,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废了拐子山鬼国仅剩的统帅。
还是一网打尽,没漏掉一个,却不伤害普通阴兵分毫。
但祭祀域外邪魔是大罪,为天地所不容,你今后千万别再做了。”
小羽指了指自己双眼,苦笑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很乐意吸引邪魔降临?”
“你这么疯狂,图什么?”马面将军的马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超度阴兵有大功德,但你已提前发宏愿,要将阴功送出去,地藏王菩萨大概也答应了。
没有阴功,自己受了不轻的伤,阴兵又不是你族人或朋友。
冒被鬼王打死、被域外邪魔侵蚀灵魂的双重危险,没任何好处”
小羽摇头道:“我一点也不疯狂,我知道自己不会有半点危险。
有诸位上神在,鬼王不是威胁。
魔眼虽恐怖,可我直面过它本体。
如今回到阳间,又怎会害怕自己心中的魔念?”
她真不在乎什么好处。
不是她舍己为人、义薄云天,而是她付出的代价,远没他们以为的多。
今晚剿鬼,固然成果斐然,可对她来说,仅仅是随手之举,顶多更劳累了些,危机是半点没有真遇到变故,她逃得比牛头马面这群鬼神还要快。
若鬼儿子没能从地府拉来一群强力鬼神,她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承担。
现在结果很好,剿灭了拐子山鬼王、送所有阴兵轮回,她志得意满、念头大畅、心情愉悦
这是比阴功更大的收获,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
她一个穿越者,要么一世成仙,要么魂飞魄散,没有轮回,要阴功无用。
尤其是在被玉帝厌弃的现在。
如果某天她做了什么好事,一定不是以获取阴功为主要目的,而是她乐意;如果她不做坏事、不干丧良心事,也一定不是担心失去阴功,而是她自己不乐意。
马面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现在鬼王已除,阴兵你慢慢收编,我们该回地府向胡总判复命了但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会如实记入生死簿。”
——你虽然没有阴功,但生死簿会记录一切,今日种下什么因,来日必收什么果。
牛头马面和一众无常压着鬼将离开后,小羽才想起自个鬼儿子。
“池邈在哪?池邈”
“干娘,我在这儿!”
她刚喊了一声,胖鬼便从阴兵中钻出来,满脸欢喜地来到她跟前。
“你刚才哪去了?”
小羽上下打量他一番,没任何伤痕,没沾染半点魔眼邪力。
反而有些过于容光焕发,明明是苍白的鬼脸,竟给人一种红光满面的感觉。
她眉头皱了起来。
“娘,我在清点阴兵呢!至少有八万阴兵。”胖鬼双手比着“八”的手势,兴奋得手舞足蹈,“干娘,我不用逃跑了,这场功劳肯定能保住我的差事。”
小羽淡淡道:“刚才马面将军问我图什么,你听到了?”
池邈笑道:“我虽站得有点远,却能听清楚。干娘义薄云天,甘冒风险,别无所图,只为大义!”
小羽一巴掌糊过去,将他抽成个滚地葫芦。
“蠢货,我当然有所图!若不是为了你这逆子,我会冒被鬼王打死、被魔念侵蚀的致命凶险,却没半点阴功?可你这不孝子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池邈被打蒙了。
“就因为你什么都没干,我才打你。之前那么好的表现机会,你竟然全部错过了。
没展现出英勇——你身上没一丝伤痕。
没表现出勤劳——你容光焕发没一丝疲累。
既没功劳又没苦劳。
我送出去一万份功劳,你连一份都没接住,白瞎了为娘的一番苦心。”
小羽开始唉声叹气,“若换成我是你,必然在鬼王魔化前就跳出来,大喊一声‘池某人在此,鬼王鬼将休得猖狂’。
等他们开始魔化,再跳到阴兵军阵前,以大无畏的表情大喊‘全都不要乱,听我指挥,先剿灭黑兽’
哪怕是等到战事彻底结束,你出来和牛头马面攀攀关系,我也勉强能接受。
可你倒好,老娘都为你拼了命,你还不肯牢牢抓住上进的机会。
本指望今晚一战,让你加官进爵,让我成为老封君,从此高枕无忧,只等着安享晚年。
现在什么都指望不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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