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群臣中有人出列,“六年前,北狄大败,曾与我朝签订二十五年内绝不再犯的契约,小气此举,恐怕只是为了将分散的势力收归旗下,我们不必太过于在意。”

    “臣附议。”有人跟道。

    “卫琢并非北狄正统皇族,北狄就算暂时被他压制,也未必诚心听命于他。”

    “呵。”

    队列中有官员发出一声冷嘲,“你也知道他非正统皇族,那他要是真统领了其余六地,不认当年的契约,你们又当如何?”

    “你!”被他反驳的那人恨恨咬牙,“信守契约乃君子所为。”

    “君子?”又有人反笑,“当年若非他们一败涂地,你以为他们愿意签订契约?”

    “够了!”皇帝呵斥,“你们一个个都有嘴是不是?要不要朕现在把你们送去北狄,和卫琢好好聊一聊?”

    群臣噤声。

    “父皇息怒。”顾沅躬身道。

    “卫琢对我朝是否心怀不轨,尚不可妄断,不过,狼子野心也不可不妨。”

    “依你之见,应当如何?”皇帝问。

    顾沅沉默片刻,对皇帝道:“兹事体大,儿臣以为,需集思广益,再议长短。”

    皇帝脸色阴沉,他指了指下方的几名重臣,“散朝后,你们来御书房,与朕好好说道说道。”

    他点完人,沉默了一阵,“还有你。”

    目光所向,正是从头到尾一直安静作壁上观的凉王,顾莨。

    御书房外,几位重臣的面色不好。

    北狄卫琢假死,北狄各地降服之事并非今日才发现,朝廷在过去几年对此事都有关注。

    北狄人天性好战,当年战败后,残余势力分崩瓦解为十五地,其中一部分跟随皇族子弟迁徙到更北,剩下的地区彼此之间谁都不服谁。

    却没想到被卫琢收入麾下。

    广德侯看了眼远远站在一旁的顾莨,悄悄移动脚步挪过去。

    “凉王殿下。”

    他低声问,“你以前与卫琢打过交道,对此人又何看法?”

    顾莨转过脸,对着他求知若渴的眼神,想了想,开口,“后悔当年没给他一刀。”

    卫琢是北狄皇族外戚,也是一员猛将。

    顾莨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广德侯忧心忡忡,“此人手段非常,当年假死,如今更是收复九地,我担心不久,其余六地都会被他掌控。”

    “他不是要在北狄废弃的皇城重建新都?”

    顾莨淡淡勾唇,“真好,北狄又有新皇帝了。”

    广德侯被他噎了下,“殿下,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卫琢狼子野心,一旦他统一十五地,我们大燕的北境岌岌可危啊。”

    “那又如何?”

    顾莨反问,”朝廷那么多兵马,难道是吃闲饭的?“

    福相避开他的视线,“老夫虽平庸,却也知道,兵者,国之大,事关边境安宁,百姓安宁,不可妄托于他人。”

    顾莨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福相轻声道:“我祖籍北地,深知北地百姓之苦,这六年,他们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倘若又遭铁蹄践踏,不仅是他们的不幸,更是我们的无能。”

    话音刚落,御书房房门打开,一名太监出来宣几人入内

    ——

    王府里。

    “王妃,”书瑶对姜止道:“殿下刚刚派人传回口信,说他还在宫中议事,今晚赶不上回府用膳了。”

    姜止手中的蜜饯一抖,“朝中出了什么事?”

    书瑶摇摇头,“传信的人没说。”

    姜止想了想,“我知道了。”

    书瑶打量着她的神情,“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

    “不用。”

    姜止道:“能派人回来传话,说明没出什么岔子,殿下本就公务繁忙,也能谅解。”

    书瑶问:“难道是哪里又需要打仗?”

    “不可妄言。”姜止放下蜜饯,“军中之前不能随意打听,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你先下去吧。”

    书瑶行礼后离开。

    “晨曦,你去跟表姐说下,让她留意下近来各地的药价和药材的进出情况。”

    “好。”

    晨曦又道:“那我去告诉小厨房,让今晚的菜品少做一些。”

    “小厨房都备齐了配菜,索性都做了吧。”

    姜止已有打算,“做好以后,挑几样清淡爽口的,让人给韩老送去。”

    这一晚,顾莨直到艳阳高照才回。

    不过,他不是从皇宫回去的。

    两个时辰前,秦起的驸马旧宅里,灯火通明。

    “我这没有厨子的,你要是饿了,星罗会煮面,皎月在熬粥,任君挑选。”

    秦起摆着双手,窝在躺椅上。

    他一改往日清朗模样,头发随意用一根布带扎着,双眼猩红,唇周冒着青色胡茬。

    “东西做完了?”顾莨走过,往他身边的桌上看了眼。

    秦起懒洋洋道:“说好半个月份交货,时候未到,看看可以,不许动它。”

    顾莨挥了挥衣袍,在一旁坐下,“我也不为这个而来。”

    秦起瞧了眼他身上的朝袍,“你下朝以后没回家?怎么,在宫中待了一天?”

    “早朝的时候,顾沅给皇帝呈了密报,卫琢占领了北狄九地。”

    秦起一顿,赶忙坐起来,“消息准确?”

    顾莨道:“信中所言有理有据。”

    他把密保上的内容讲给秦起听。

    秦起听后沉默片刻“北狄的人比我们更能知晓天时变化,那两地没能迁徙成功,恐怕他早有预谋。”

    “诱惑敌军,再一同歼灭,是卫琢惯用的手段。”

    顾莨又道:“他已经拿下九地,剩下的六地,迟早会归去的。”

    秦起表示赞同,“他都打算重建旧都了,又怎么会把皇族后裔放在眼里。”

    顾莨偏过头,“广德侯在向我示好。”

    秦起闻言来了兴致,“他不是一直璟王的人吗?向你示好做什么?”

    “听他的意思,倒是想让我出兵。”

    秦起愣了愣,笑出声来,“胆子不小啊。”

    顾莨眼神意味不明,“胆小的人,又如何能做到那个位置。”

    “那你怎么回他的?”秦起问。

    顾莨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回他?”

    秦起想了想,感叹道,“这京中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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