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皇后写满了惊疑和戾气,她眼风一扫掌事嬷嬷,掌事嬷嬷便应声跪地,道:“娘娘明鉴!奴婢送过来的吃食并无问题啊!此事与奴婢无关啊!”
“就算毒不是你下的,也是你看管不力所致,拖出去,杖责二十!”皇后说得毋庸置疑,掌事嬷嬷还未及求饶,便被人拖了出去。
皇后看向李明昭,他疼得眉头紧皱,出的汗已经浸湿了里衣,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李明昭睁开眼,见是皇后,想挣扎着起身行礼,皇后道:“罢了,既病了就不必拘礼了。”
李明昭虚弱地道:“都是儿臣无用,让母后担心了。”
皇后问太医:“昭儿中的是什么毒?如何能解?”
太医连忙回应:“是什么毒,还需细细验过才知,不过殿下方才在药力的催动下,将胃中的食物都呕了出来,也算是排出了大半毒素,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待微臣开几服药,调理几日应该就无碍了。”
此言一出,皇后才略微松了口气,她摆了摆手,道:“快去开药吧。”
太医躬身而出,皇后正欲开口唤人,却忽而听到背后有低低的啜泣声。
她狐疑转头,却见是李明昭将被子盖住了头。
皇后膝下无子,对孩子并没有多少耐心,她烦躁地道:“既没事了,你还哭什么?”
李明昭逐渐止住哭声,低声道:“儿臣有些后怕……”
皇后心道,李明昭虽是她选定的储君,可到底是个黄毛小子,遇上这样的事,害怕也是常理,便道:“好了,母后会查明一切,不会让旁人再害你了。”
李明昭掀开被褥,红眼摇头,说:“儿臣不是害怕这个……”
皇后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明昭,问:“那你害怕什么?”
李明昭小声说:“听闻这段日子,母后为了儿臣的前程,一直在奔波劳累,儿臣也想为母后做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儿臣原想着,待我长大后,要好好孝顺母后,可今夜这病来得太急,儿臣方才以为自己要死了……若儿臣死了,那些官员,只怕又要对母后口诛笔伐了!还有皇叔,他会不会欺负母后?若儿臣不在了,谁来保护母后呢?”
李明昭越说越难过,又小声啜泣起来。
皇后饶是铁石心肠,听了这话,也板不起脸来了,她难得地安抚了下李明昭,道:“难为你了,自己中了毒还惦念着母后,母后平日里也没白疼你,你如今还小,许多事不懂,你只需乖乖听母后的话即可,母后不会亏待你的。”
“是,多谢母后。”
这少年看起来乖顺地像一只忠犬,仿佛主人招一招手,他就会立即跑过来,皇后伸手抚了抚他的背,如同在顺宠物的毛,遂道:“你好好休息罢,本宫先回去了。”
李明昭一脸乖巧地应声:“儿臣遵旨,恭送母后。”
皇后满意地笑了下,才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夜里的冷风越发狂妄起来,吹得皇后长发微乱,但她还未及感到寒冷,肩头便已经被心腹白竹贴心地披上了狐裘。
负责掌刑的太监奔来禀报:“启禀娘娘,嬷嬷晕过去了,板子还有一半未打,还要继续么?”
皇后下巴微微抬起,看了看这漆黑的夜空,说:“为何不打?”
“这……”太监似乎有些犹豫,道:“若是再打下去,只怕没命了。”
“那又如何?”皇后冷冷一笑,说:“本宫就是要让人知道办事不力的下场,也要让人知道,本宫要保的人,谁也动不得。”
“是,奴婢谨遵懿旨。”太监不敢置喙,连忙领了命去了。
白竹思量着问:“娘娘,殿下此时中毒,只怕事情背后并不简单……”
“你也觉得是有人刻意为之?”皇后睨了白竹一眼。
白竹沉声道:“奴婢没有证据,不敢妄言,只不过方才见殿下神色,实在有些揪心,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毒手呢……”
皇后冷哼一声,说:“为了得到至尊之位,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你太不了解他了。”
白竹顿了顿,小声问道:“皇后娘娘的意思……这事是王爷的手笔?”
“眼下虽没有证据,但除了他,还有谁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况且,昭儿若中毒而死,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他。”皇后想起韩王,眼里升起复杂的情绪。
她与韩王相逢于未嫁之时,也有过动心的时刻,但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后来,她依照家族安排嫁给延平帝,延平帝在世家的支持下,顺利登上皇位,而韩王则在这场皇权的角逐中落败,被迫离京,前往封地。
在韩王离开京城之前,曾想见皇后一面,可皇后收到信件之后,二话没说,便烧了个精光。
她已登顶,这天际的风光尚且应接不暇,又怎会为一个失败者回眸呢?
“可是,韩王殿下不是要与娘娘合作,扶大皇子上位么?他这么做,也太言而无信了。”白竹一出声,便将皇后的思绪唤了回来。
皇后拨了拨身上的狐裘,面色有些泛白,说:“扶昭儿上位,他最多不过得个摄政王的位置,哪里比得上亲自登顶呢?只怕是路行此处,他的野心终究大过了承诺。”
白竹垂眸道:“娘娘英明,但奴婢觉得,韩王殿下并非冲动之人,他会不会一早便生了异心?”
皇后脸色更沉,声音转为冷厉:“你的意思是,他从一开始便在利用本宫,没打算扶昭儿上位?”
白竹半蹲着身子,低声道:“奴婢不敢,这不过是揣测……”
皇后回过身来,透过窗栏,看向里面的李明昭,他还躺在床上,静静闭着眼,看起来虚弱至极。
她原本想借助韩王势力扳倒延平帝,再利用韩王扶自己上太后之位,这一计划到今夜之前都十分顺利,可在重重防范之下,李明昭却被下了毒险些丧命。
若当真如白竹所说,只怕韩王从一开始就在利用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他只要毒死李明昭,再将延平帝和李明昭的死推到自己身上,便可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
皇后想到此处,只觉得背后发寒,她的脸色难看得紧,让一旁的白竹都不自觉退了半步。
皇后咬牙道:“他既敢对昭儿动手,那本宫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白竹不敢答话,只安静地躬了身。
与此同时,房中的李明昭却缓缓背过身去,无声地勾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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