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乐的婚事,决定权自然是在帝后二人手中。

    邓姑姑望着打小就乖巧胆怯的小姑娘,放柔了语气,暗示道: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殿下若真有想法,也要委婉开口,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羞怯,耽误终身大事。”

    朱长乐点了点头。

    邓姑姑见她心情好转,心中对这门婚事便也有了估计,道:“我先进宫,赶紧汇报今日的情况。”

    “姑姑去吧。”朱长乐抬起漆黑眼眸,巴巴的望着她的背影远去。

    终是有些羞,忍住了没提要给陆知白多美言几句……

    她相信,只要邓姑姑照实描述,父母自然能看出陆知白远胜其他人。

    朱长乐又转过头,痴痴盯着屏风对面,好似某个白衣少年还站在那里。

    这屏风做得精巧,从外看不见屏风后面。

    但在后面,却能隐约看到外头。

    于是。

    偷看那人的第一眼,便叫她心神颤动,几乎不敢眨眼,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莲花郎面,春风眉眼。

    声如清泉,温柔妥贴。

    她想,大概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这般惊艳的人了。

    但如果父皇和母后嫌他重孝在身,视为不吉,又该如何是好?

    “唉……”

    小姑娘托着腮,叹息出声,为了这段姻缘,愁肠百结起来。

    ……

    大明皇宫。

    邓姑姑进宫之后,先将今日考察陆知白的情况,禀报马皇后。

    过了阵子,朱元璋下了朝,得知三女的奶娘进宫了,便立即到皇后宫里来问问。

    这几天,假借“地主祝家”的名义招婿,选个好女婿便是他政务之余最要紧的事,一心想要尽快办成咯!

    邓姑姑又把情况从头对朱元璋说一遍。

    当听到父母双亡不久,朱元璋霎时就怒了,一拍桌子,冷笑道:

    “好胆!竟打算让朕的女儿给他父母冲喜?!”

    马皇后倒是淡然,劝道:“这确实如他所言,事有凑巧。丧期要是过了百日,可就真得等上三年才能成婚了,他怎能不急。”

    “再说了,”马皇后叹了口气,“想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既失了父母,又无兄弟姐妹,这三年苦日子,要怎么过?”

    这番话,顿时勾起了朱元璋的伤心往事。

    他小时候,遭遇饥荒、瘟疫,亲人一个接一个的过世,好歹还剩下个二哥和侄子,可那种凄苦绝望的滋味,依然深入骨髓……

    朱元璋火气渐渐散了几分,但仍是嘴硬道:“再苦也没有咱苦!咱不也过来了?!”

    “陛下自然非常人可比,”马皇后还能不了解他,知道这方面他是松了口,轻巧的转移话题,笑道,“这孩子还说了些话,倒是有几分意思。”

    邓姑姑把陆知白与自己的对话说了,然后垂着眼静静侍立一旁,不再多言。

    朱元璋眯起眼,琢磨一会,评价道:“这小子,是有几分才学,关键还知情识趣!”

    知情识趣,这四个字一出来,马皇后便轻轻一笑,知道此事七成是定了。

    无论男女、身份,朱元璋最喜欢知情识趣的人。

    知情识趣,就意味着懂事,并且能以言行表达出乖巧来。

    这样的人,有心,聪明,还听话,谁能不喜欢?

    朱元璋拿着一个痒痒挠儿,挠着后背,哼哼着骂道:

    “咱的女儿烧坏了脸,是他的错,不然就碰不到一起。单凭他这句话,确实要高看他一眼!”

    “可恨这个道理,有些蠢材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比如这几天碰到的那些贪财的蠢货,再比如那顾时,不识好歹,竟敢嫌弃三女……”

    朱元璋越说越是咬牙切齿。

    济宁侯顾时,家中二子、三子,适龄未婚。朱元璋有意与他结亲,谁知刚释放出这念头,朱长乐就烧坏了脸。

    顾时赶紧把自己两个儿子的婚事都给定好了,假装不知道朱元璋之前的意图。

    非但如此,好些未婚的勋贵子弟,也纷纷说起了人家。

    朱元璋一回想起这些事,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皇女就算毁了容,依然还是皇女,真龙嫡女,你们凭啥子嫌弃?!

    还有想绕过皇三女,求娶四女五女的。

    听到朱元璋火气渐长,似要破口大骂,马皇后连忙劝道:

    “既然如此,陛下不更应该择一佳婿吗?这后生我瞧着是不错,比其他几个都强。毕竟只图他一个温柔体贴,对长乐好。”

    朱元璋又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终于拍板道:

    “朕的淮西老乡,必定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此子又才貌过人……这样吧,现在就派人去回老家查访一下。妹子,你找人合合八字。”

    “如果合适,就赶在五月之前,择吉日把婚事抓紧办了!你我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落地了。”

    陆知白如果没说谎,接下来最关键的,就是八字合不合了。

    如果不合,这些天倒也选出了其他三个不错的男子,可以再看看。

    如果八字相合,也就没他们的事了。

    ……

    陆知白带两个小厮快步离开祝家,一口气走出两条街,彻底无人再关注他。

    李默终是忍不住了,问道:“少爷,咋样啊,能不能成?”

    陆知白摇头:“不知道。等着吧。”

    他心里也有些忐忑,他是很想要这段姻缘,但决定权在祝家家长手中。

    李默劝慰道:“少爷这么俊,又读过书,哪有不成的?不成是他们眼瞎吧。”

    陆知白左顾右盼,打量着街两边的店铺,哼道:“你少说话,听得我烦。”

    李默安静了一会,心里委屈。

    他也不知少爷是咋的啦,怎么就看他横竖不顺眼。

    十天前,少爷大病初愈,就好似变了个人,成天两眼发直,有时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我的编制,我的编制啊”!

    等李默慌忙找来各式各样的鞭子,他又不要。

    却把李默的名字,从李二狗改成了李默,意思是黑狗闭嘴。

    浑噩了两天之后,少爷好似从失去父母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只是这步子,似乎走得太大。

    一下子竟把家里的田产全都卖了。

    崽卖爷田心不疼!

    堪称是大逆不道,不孝子孙,要把列祖列宗都气活咯,沦为十里八乡的笑柄啊。

    要不是李默苦苦劝说,他得把祖宅都卖了,到南京成家立业去,再也不回来。

    不仅如此,少爷还着了魔似的想讨老婆。明明去年他还觉得女人耽误自己读书来着。

    到南京这一路上不知见了多少未婚少女,甚至有官员之女,还有的十分漂亮,也不乏主动示好的。

    但陆知白都不搭理,直奔南京。

    李默是真不知道他到底想找个啥样的。

    不会就是祝小姐这样的吧?

    图的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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