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又聊一会儿,眼看小女娃在石夫人怀里打哈欠,估计想睡午觉,赵宣宣和唐风年便主动告辞。
石师爷和石夫人亲自送客到大门外,石师爷让仆人拿来一个包袱,亲手送给唐风年。石夫人送给赵宣宣一个锦囊,叮嘱道:“出城后,再打开。”
互相挥手作别。
唐风年先上牛车,然后把赵宣宣拉上去。等牛车出城后,赵宣宣打开锦囊,发现两朵漂亮的珠花。
一朵碧绿,用料是小小的碧玉珠。另一朵莹润洁白,用小珍珠做成的,都非常精致。
赵宣宣仔细欣赏,问:“风年,石师爷送给你什么?”
唐风年打开包袱,轻轻翻看,道:“文房四宝,六本书。”
赵宣宣竖起大拇指,道:“石师爷比咱们的族长强一万倍!”
一个刑名师爷,一个钱粮师爷,官职平起平坐,但是人品怎么相差这么远呢?
“族长从来没给我家回过礼!”
唐风年侧过头,凑到赵宣宣的耳朵旁,嗓音低沉,说悄悄话:“石师爷在书房考我学问,我有许多问题都答不上来,然后他问我,愿不愿意拜他为师?”
赵宣宣感觉那边耳朵热乎乎的,心跳加速,连忙问:“你答应没?”
唐风年低沉道:“我说要跟家人商量,明日再答复他。”
赵宣宣握住他的手,眼睛对视,道:“风年,我举双手赞成!爹娘肯定也会同意!”
回到家,唐风年因为之前答不出石师爷的问题,有些受刺激,跟长辈打招呼之后,立马去书房翻书。
赵宣宣眉飞色舞,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给爹娘说自己在石家的所见所闻,唐母也好奇地旁听。
赵东阳和王玉娥对石师爷一家人赞不绝口。
赵东阳甚至豪气地道:“我去想办法,把风年也送去国子监念书!”
王玉娥皱起眉头,不赞同,伸手拧一下赵东阳的胳膊,嗔道:“京城那么远,如果全家人都去京城,咱家的田怎么办?”
赵东阳满脑子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去国子监念书,将来很可能当上县太爷!我家的女婿不比别人差!别人行,我家也行!
赵东阳头脑发热,心情激动,右手握拳,捶桌,咬牙道:“卖了,换成银子!”
王玉娥给他一个大白眼,脸色阴沉,反驳道:“田是活的,银子是死的!当初为了买这百亩田,咱俩花了多少心血,你忘了吗?”
百亩良田,连成一大片,靠近小河,水源充足,不仅佃户们羡慕她家,就连别的地主也眼红!
赵东阳白手起家,并非生来就是地主。
为了这百亩良田,他吃过很多苦,也曾低声下气求人,还往外送了很多礼。
王玉娥道:“银子没主人,拿在谁手里,就是谁的,如果被偷被抢,怎么办?”
“咱家的田有田契,田契上写着你的名字,在官府有登记,有备案。就算田契丢了也不怕,花点小钱,去官府补办一张就行。”
“田就是咱家的命根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你可别犯糊涂!”
说到最后,王玉娥也伸手拍桌,砰砰响。
仿佛被泼一盆冷水,赵东阳变清醒了,神情闷闷不乐,低头看地。
人永远不满足,贫穷时想要钱,有钱了,又想要权势和地位,甚至还想要长生不老。
拥有得越多,就越贪心。
赵东阳一年前只想要一个上门女婿,一个月前想要女婿考秀才,现在又想要女婿当官。
他抬手揉脸,使劲按压眉心,自己也觉得有点荒唐。
王玉娥斩钉截铁道:“好好过日子,少折腾!在岳县,咱家是小地主,到了京城,你就是别人想踩就踩死的蚂蚁!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宣宣听娘亲教训爹爹,听累了,神情困倦,手肘靠着桌子,单手支撑下巴,打瞌睡。
唐母悄悄走出去了,仰头看天,叹气。
听赵宣宣把国子监吹得天花乱坠,唐母很心动,希望儿子能去国子监念书,更有前途,可惜她做不了这个主。
她万分羡慕说一不二的亲家母。
——
夜里有些燥热,青蛙在田野里呱呱叫,吵闹不休。
赵宣宣在床上来回滚两下,忽然问:“风年,你想去京城的国子监念书吗?”
她的长发又越界了,像墨色的藤蔓,蔓延到唐风年的枕头上,还散发着皂荚、金银花和芦荟的香气。
唐风年枕着她的长发,眉眼沉静,波澜不惊,没有立马回答。
赵宣宣靠他更近一点,道:“放心,我保密,不告诉爹娘。”
唐风年低沉道:“我想去,但很难。”
赵宣宣伸手去触摸他的眉毛,指腹顺着他的眉形描画,眸光清澈如泉水,忽然下定决心,道:“风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和你一起!”
他不是她的风筝,而是她的枕边人。如果他不在身边,她会睡不着觉的。
此时此刻,两人心有灵犀,心心相印,非常自然地拥抱在一起,紧紧地抱着,眼睛互相注视,眸光直达心底。
唐风年情不自禁在赵宣宣的眉心亲一下,然后亲一下脸颊,亲到嘴唇时,两人都吃一惊,暂时呆愣住。
万事开头难,亲吻也是如此。
彼此都青涩,懵懵懂懂,但又情不自禁,身体里的某种本能正在被唤醒。
两人都害羞,默契地适可而止,然后唐风年离开屋子,去冲个冷水澡,再回来躺下。
为了不胡思乱想,他在心里默默背书。
赵宣宣也意乱情迷,睡不着觉,左边滚一下,右边滚一下,忽然就滚到了唐风年的怀抱里,打断了他背书的思路。
闻着唐风年身上清爽的气息,赵宣宣终于安心,渐渐入睡。
唐风年的胸膛里仿佛藏着一面鼓,意念正在激情澎湃地擂鼓,他犹豫着伸长手臂,轻轻给赵宣宣拍背,见她一动不动,他无可奈何。
“宣宣……”他轻唤两声。
见她没有反应,他轻轻叹气,深呼吸,强迫自己变平静。
月光透过碧纱窗,照进屋里,显得清冷,像个绝情绝义、冷心冷肺的旁观者。
唐风年侧转身体,背对月光,以自己的怀抱做窝,将赵宣宣藏进窝里,藏得更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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