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难看的方式有很多种,被拉去菜市场砍头就是其中之一。
被围观,被唾骂,被指指点点,人头落地,滚在肮脏的地上,死不瞑目……
王母想象那个场景,闭住眼睛,难受至极。
唐风年察言观色,说:“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可以灵活变通。”
“本案过于残忍,恐怕在田州造成恶劣影响,我决定不公开审理,到时候公堂上只有嫌犯、证人和官差,不会有外人围观。”
“死罪是必然的,但死法可以体面一点。”
王母听完后,睁开眼睛,眼神沧桑,没有立马认罪,心里有很多想法,比如:是谁向杨百万走漏消息的?
当时,除了小孙子被小丫鬟抱走以外,在场的八个仆人都递交投名状,变成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不敢泄密。
儿媳妇晕倒,没有动手,但大孙女动手了,这便是让儿媳妇闭嘴的把柄。
小丫鬟胆小,又被拿捏卖身契,而且当时不在场。
王母想来想去,想不通,叛徒究竟是谁?
眼里熬出红血丝,她感觉累了,开始琢磨三岁孙儿以后的日子。如果她死了,孙子只能依靠王夫人。
嫡母和庶子……
王母握紧双手,担心孙子受委屈。
于是,她沉重地说道:“认罪之前,我要见见儿媳妇,有几句话交代。”
唐风年满足她的要求,派官差去把王夫人带过来。
王夫人看上去是一副对婆婆千依百顺的模样,一见面就嘘寒问暖。
王母却板着脸,眼神狠辣,严厉地道:“你发誓,以后要对康哥儿视如己出,对他和你女儿一样好。”
“快点发誓!”
王夫人毫不犹豫,举起三根手指,流利地发誓。
王母明显松一口气,脸色有所缓和,又向王夫人交代所有家产和她的私房钱。
王夫人认真听,不插话。
王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别人的闲杂碎语难听,你就带康哥儿和燕姐儿搬走,不要对康哥儿说实话。”
“不能让他恨我,明白吗?”
王夫人顺从地点头。
王母叹气,道:“等我死后,记得请和尚给我做场法事,超度。”
“在家里给我设牌位,点长明灯。”
“对待我的牌位,就像对待我本人一样,不许有丝毫不敬。”
“另外,把出卖我的叛徒找出来,等我变成鬼,一定不放过他。”
她说得咬牙切齿。
王夫人不寒而栗,打个哆嗦,后背上悄悄地冒冷汗,眼皮子半垂,眼神躲闪,不敢跟王母对视。
——
等王母认罪之后,唐风年速战速决,采取不公开的方式,审理此案。
死者的致命伤口、仵作的证词、杨百万的证词、仆人们的证词、王夫人和王大小姐的证词、凶器、染血的地砖、画册,还有王母本人的认罪书、杀人动机,构成完整的证据链。
证据确凿,且互相印证。
唐风年敲响惊堂木,当堂宣判,认定王母杀害小妾紫玉,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判处死罪,同时要赔偿死者家属五十两银子,罚款二十两银子。
另外,那八个仆人和王大小姐都犯下侮辱尸体罪。鉴于王大小姐只有八岁,年纪太小,且不是主犯,不需要服刑,但需要接受官府的监督,其家长罚款十两银子,赔偿死者家属十两银子。
那八个仆人虽遭受王母胁迫,但面对瘫痪的王母,他们有能力反抗,本应该到官府报案。最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们均被判处三年刑期,服刑期间,必须每日做苦力。另外,鉴于他们财力不足,每人只罚款二两银子,赔偿死者家属三两银子。
杨百万一听到“赔偿死者家属”几个字,就眼睛放光,兴奋不已,因为他是死者的亲弟弟,自认为赔偿的银子应该归他。
等唐风年宣判完毕,杨百万迫不及待地问:“知州大人,我总共能拿到多少赔偿?”
“那个死老太婆富得流油,先把她赔偿的五十两银子给我,行不行?”
王母作为死刑犯,丝毫没有痛哭流涕的后悔模样,反而冷笑,反驳道:“杨百万,你的算盘打空了。”
“那个贱人死有余辜,而且她早就卖给我们王家,签了一辈子的卖身契。”
“不管官老爷判我赔多少银子,反正一个铜板也到不了你手里!”
“卖身契”三个字,仿佛当头一棒,杨百万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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