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一瓶呢!”
莞春草激动地双手比划那个泡酒的瓶子大小:“里面还泡了浆果子泡了颗小人参,还有那么多的黑色红色的小豆子在里面!满满一大瓶,我妈愣是没给我喝过一口,每天晚上就跟我爸锁屋里喝完了才出来!”
“我说怎么回事呢我妈从来不准我喝,原来就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
莞春草还能记得当晚的情形:“当时我是越想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所以我不能喝我爸的雄风酒。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所以我妈一直背着我只给我爸。”
“后来到了晚上,我爸跟我妈带着柴刀铲子跟人干架回来了。我后来听说是他们先去村头婶子家骂了一顿,后来挨家挨户找过去把那天说闲话的叔叔婶婶们都骂了一顿。”
说到这,莞春草的声音小了点:“他们跟吃了枪药一样,一会干一家,全干过一遍才回来。到了家我妈的头发都炸了,我爸的衣服都散了。”
“他们,他们本来就有气,后来到家一看,看到我把我爸的酒偷喝了大半,正倒在床上大睡,又把我揪起来抽了一顿。”
不过那都是意外,她有在反悔自己的行为:“不过打那以后我就老实了,再也没有偷喝过我爸的酒。”
许慕余愣怔地看着她,嘴一时都没合上。
她看起来是真在乎那酒好不好喝,比她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更在乎。
他真的看了她好一会,才问:“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
莞春草又激动起来了:“那酒就趁机偷喝过那么一回就再也没喝过了,那甜滋滋酸溜溜还有点浑有点重的味道我一直记着呢,就是一口没再喝上,我能不难过吗!”
许慕余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你不伤心吗?”
“也伤心啊,我被我妈抽了一顿我还不伤心?”
莞春草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晚的疼说:“我妈那天下手可重了!我好好醉倒在床上睡着呢,她非把我提起来跟我爸一块把我抽了一顿,听到我醒了哭出声了才肯把我放下来,可疼了!”
许慕余上下嘴唇碰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了。
莞春知道他的意思,那还能听不出来吗。
她就是觉得那实在没什么:“我打捡回来那天就一直睡在我爸妈中间,我妈每天都拍拍我的屁股,我爸每晚都摸我的脑门,我们每天都那么睡的。那天晚上我虽然被抽了一顿,我爸我妈还是那么拍拍我的屁股摸摸我的脑门,我们就那么把那天度过去了。”
对她来说,那就是相当平常的一天:“虽然我被抽了一顿,但是我也喝到了我爸的酒。我虽然知道了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但是我喝到了我爸的酒。他们只是把我抽了一顿,可我还是喝到了我爸的酒。那天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一切正常。”
……
许慕余沉默了一会,根本想不出什么话来。
“你呢?”
既然许慕余没什么可说的,莞春草聊得起劲了,倒来了聊天的兴致。
她侧躺着,手撑着头问床上边的许慕余:“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许慕余本就愣住了,听见她的问题又愣了下。
他没有被人问过这个问题。
“……”
许慕余转头望回天花板:“是我妈妈取的。”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过他为什么用回这个名字。
“是,‘许,爱慕,余’的意思。”
“我妈在的时候喜欢在那个男、我爸面前叫我’余慕许‘,因为她姓余,我爸姓许。”
而’余‘爱慕着’许‘。
因为莞春草可以毫无保留地对他说出来她的身世,那他也可以尝试对她说出来。
只是名字而已。
“之后,我妈妈不在了,我的名字就一直是’许慕余‘。”
不是“余慕许”。
他要让那个男人一直记得,是“许”先爱慕的“余”。
是那个男人辜负了,所以“余”不会再爱慕“许”。
而“许”应该永远记得“余”,永远记得是他先表明爱意,是他先爱慕她,是他对不起她,他永远对不起她!
“听起来真不像是会打篮球的名字。”
莞春草拉起被子盖在腿上,撑着脑袋说:“真文艺。”
许慕余被子里紧握的手松开了,他侧过头直直看向她。
莞春草对上他的眼睛:“那天我送老鼠去你后妈家,看到了你们的合照。”
原来是这样。许慕余被子里的手又攥紧了,讥讽一声:“没想到他们还留着照片。”
莞春草踢了踢被子,边踢边问许慕余:“你大学的时候还在打篮球?”
许慕余仍看着天花板:“高中。”
“我的妈……”
莞春草在调整被子的脚停下了:“那个、老公我不是,我不是说你长得着急的意思,我是说你个子太高了,身高误导人你知道吧。”
她说的是真的:“你看起来快一米八三了,比你身边那个小矮子高出那么多,我以为是你大学时候的呢,一般高中生看起来没那么高。”
说的是他出事前的身高。
许慕余心里自嘲一声,还是看着天花板:“没关系。”
就算曾经如何,只论现在不是吗。
现在,他的腿……
“那你打篮球的时候会往脑袋上洒水吗?”
莞春草踢好被子跟着一块躺下了,也看着天花板:“你高中的时候就打篮球,一定很受欢迎。”
“你们那一队打篮球的男生肯定都很受小女生们的欢迎,多少小姑娘围着,等着看你们打球。”
“到时候你们随意进个篮,跳起来再潇洒把球抛出去,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那些小女生一定围在篮球场边对你们喊渣渣的。”
“然后你们这些挥洒完汗水勇猛非凡的少男接过那些少女的水喝了一口,她们春心荡漾,你们这些少男也春心荡漾,刺啦一声就撕碎了你们的球衣,露出两块腹肌。”
“为了得到少女们更多的尖叫声,你们赤着膀子,拧住水瓶,哗啦一下往脑门上倒水,那水就顺着你们小麦色的腹肌上流。”
“你该不会也那么做吧?”
她转向许慕余认真地问他:“你做过吗老公?”
许慕余被子里的手早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面对她的问题,他眼睛只看着天花板,连余光都未敢扫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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