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褚君而言,“过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每天她都被打扮得花枝招展,头发梳成两个糯米团子,系上红红的飘带。放鞭炮,看烟花,踩莲船,逛庙会……她时时刻刻都黏着褚央,坐在他怀里,搂着妈妈的脖子,把炸得金黄酥脆的藕丸喂给他:“妈咪,好好吃!”
厉卿用卫生纸擦掉她鼻尖和嘴边的油:“君君,妈咪抱累了,让爸爸抱,好不好?”
澄亮的琥珀瞳转了又转,褚君深谙可持续发展的道理,乖巧点头,朝厉卿伸手。褚央把女儿送到厉卿臂膀上,指着不远处的路边摊说:“我想吃烤鱼。”
“去买吧。”厉卿把手机解锁到付款码的界面,出门在外没有让褚央花钱的道理,“我去开车,你买好了在路边等。”
“嗯。”
褚央拍拍褚君的头发,拿了手机与厉卿分头行动。十分钟后,厉卿接到褚央,除了两大袋烧烤,向导手里还捏着一对毛绒发卡。
褚君的眼睛瞬间亮了,目不转睛盯着褚央手里的可爱物件。褚央直接来到后排,对儿童安全座椅里的褚君说:“君君喜欢吗?”
白色发卡袖珍玲珑,虽然便宜但做工并不粗糙,颇有褚央头顶猫耳的神韵。褚君直勾勾地点头:“喜欢。”
“送给你啦,君君戴上猫耳也好看。”
褚央替她戴好,拿起手机疯狂自拍,让本不富裕的内存雪上加霜。厉卿的相册里存了几千张照片,全都是褚央拿来拍女儿的,哨兵上班抽空会仔细翻看,每天换一张褚央和储君的合照做壁纸。
褚君很喜欢新年新装扮,挥手对厉卿说:“爸爸,君君也有猫咪耳朵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漂亮。”等红灯的间隙,厉卿抬头看着后视镜中的褚央,勾唇说,“和妈咪一样漂亮。”
回家时候还早,褚君想在外面多玩玩,于是他们开车去到宣江大学,碰见了向导学生们寒假研修。
“领头的那个女孩好眼熟,是不是你教过的学生?”
褚央朝厉卿指的方向看:“嗯,穆小瑛,当初她觉醒是我在场帮她疏导的。”
穆小瑛也发现了他们,碧绿眼瞳神采奕奕,热情跑到厉卿跟前说:“我在地铁上见过你,你是褚老师的男朋友吗?”
厉卿掂掂怀里的褚君:“现在应该叫丈夫了。”
穆小瑛看见厉卿身旁的褚央,惊讶地张大嘴:“您……您是……褚老师?”
“上次樱花节你都没认出来,今天总算开窍了。”褚央对她微笑,“好久不见,小瑛。”
“褚老师!”穆小瑛捂嘴忍住尖叫,“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什么传闻?”
“您为了某项任务易容成普通向导,实际上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幻术型向导!”穆小瑛星星眼,“褚老师,原来您都结婚啦?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我觉醒的时候您教给我的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我们小瑛也成为独当一面的优秀向导了。”褚央看她制服上的胸牌,“听说你成绩特别优异,已经通过中央塔特情部的招生考核。”
“嗯,毕业之后先去美国进修两年,回来直接进塔。”穆小瑛对褚央敬了个标准的向导礼,“褚老师,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女孩子总是能在各个领域闪闪发光,我一直为你们感到骄傲。”褚央对她招手,“同学们都在等你呢,快过去吧。”
“好!”穆小瑛逗褚君玩了一会,依依惜别,“褚老师,回头我再向您请教问题。”
“妈咪,这个姐姐的眼睛是绿色的哎。”褚君纳闷,“像你送给奶奶的翡翠项链。”
褚央问:“那你喜欢哪种眼睛?”
褚君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最喜欢妈咪!”
厉卿心满意足地点头,抓着小崽子跑了。褚央带他们在校园里闲逛,为褚君介绍自己当年生活学习的地方。褚君听说春天会有樱花节,吵嚷着要褚央带她来看,褚央连连答应。离开校园后他们来到东湖边,两大一小蹦蹦跳跳。
“起飞!”
褚君左手牵着褚央,右手牵着厉卿,嘟嘴发号施令。哨兵稍稍用力便将她拽了起来,海盗船似地往前晃,逗得褚君欢呼雀跃。
“君君飞起来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孩兴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褚君玩了几分钟便累了,窝在厉卿怀里眼皮打架。褚央和厉卿坐在临湖长椅上,近云与芝麻球带着小老虎崽子,先后走上凌波栈道,直面冷涩的湖风。
“她的精神体还没起名字啊……”
褚央看着体型快比芝麻球大的幼年东北虎,突然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厉卿抱好褚君,分出一只手搂过褚央的肩,垂眸对向导说:“有什么好点子吗?”
褚央摇头。父母对孩子的期盼总归是沉重的,要想全部塞进一两个汉字中,难免庸俗而累赘。希望她平安,希望她健康,希望她幸福,希望她顺风顺水,又希望她独立坚强。
这也是褚央迟迟没舍得离开幻境的原因。君君现在还太小了,褚央对自己说,她离不开自己,离不开妈妈。褚央想等褚君再大些,送她上幼儿园,为她构筑精神壁垒,陪伴她成为花样少女,追寻更广阔的人生梦想。
三岁?七岁?十二岁?还是成年?
等她看完樱花,放飞第一支风筝,长到比自己还高,还是最终变成和厉卿一样的帅气战士?
褚央突然看到了人生的尽头,从前他没有想过人的终点,可褚君已经继承了他的部分生命,一天天蚕食他的离开动机。
原来他和厉卿是会变老的。如果他在幻境里陪褚君走完一生,再“出去”寻找真正的厉卿,厉卿会埋怨他吗?
那时的厉卿……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到一个,你听听看?”
小虎崽脚底打滑,眼看就要掉进水里,近云一口叼住了小虎崽的尾巴。
褚央松开握紧的拳头:“什么?”
厉卿拈开落到褚君头顶的枯叶:“莫愁。”
“啊?”
褚央没跟上厉卿的脑回路,他以为会是junia或janae之类的外文名。陡然听厉卿这么说,有种和麦克阿瑟谈论金庸武侠的诡异感。
优越的混血帅脸降低了厉卿发言的可信度,褚央重复了一遍:“莫愁?”
希望她一生平安,无忧喜乐?看来厉卿的语文水平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嘛,褚央欣慰地想。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厉卿很骄傲,“我们的女儿之后一定能成为举世闻名的超级哨兵。”
褚央满额黑线,收回五秒前的自我感动:“你开心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了,名字就是个代号,阿猫阿狗也能叫,褚君喜欢就行。褚央戳女儿的猫耳发卡,柔声问:“知道你早就醒啦,不准装睡。”
褚君悄悄睁开两道缝,朝褚央卖萌:“君君没有偷听。”
“那你想好要给精神体取什么名字了吗?就像妈咪的芝麻球,爸爸的近云一样,取了名字就代表君君正式认可它们,要和精神体成为最好的朋友。”
厉卿决定先征询孩子的意见,他与褚央的育儿原则可以概括为开放宠溺,大事开放,小事宠溺。
“唔……”
褚君原本想说毛毛的,因为她最近痴迷汪汪队立大功,尤其想变成狗拯救世界。但刚刚偷听了爸爸妈妈的对话,褚君觉得莫愁这个听不懂的名字简直太酷了,临阵倒戈加入装逼阵营,对褚央说:“我觉得爸爸起的名字很好听哎。”
“不愧是你爸的亲女儿。”褚央掐她鼻尖,笑着说,“那就叫莫愁吧,你要照顾好精神体哦。”
褚君跳到地上转了个圈,拍拍胸脯说没问题。紧接着,她将双手放在屁股后面,摆成飞机尾翼的姿势冲进精神体堆,与它们嬉笑打闹。
“待会吃什么?”
厉卿拉拢褚央,让他靠着自己的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铁板烧。”褚央觉得风有些冷,系紧围巾,“吃完再去学校转转。”
“可以。”厉卿拿出车钥匙,“走。”
他们同时起身,步调一致,褚央的羽绒服与厉卿的薄大衣形成鲜明对比。褚君牵着高大的近云,莫愁与芝麻球疯狂贴贴,画面是如此和谐而美好。
“小猫。”厉卿提醒道,“你的鞋带散了。”
稍长的头发被风拂起,褚央的眼神犹疑片刻,流转为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簇火花。
“啊。”
女儿的身影遥遥在望,褚央没有低头蹲身,反而注视着厉卿,嘴唇掩盖在围巾里:“……好。”
厉卿看他:“要我帮你系吗?”
褚央什么也没说。他只有凝望,不能倾诉,沉默是横亘他与厉卿的巨大尸床。
厉卿才不问他要不要帮忙,厉卿会自作主张地要他伸脚,一边嘴硬一边帮他系鞋带,打成利落的麻花结,顺道揩油吃他豆腐。从双人舞开始他们就是这样的,可以称之为细节,也可以称之为习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如今,厉卿的行动出现了偏差,褚央用双眼测量出那错位的异常。这样的厉卿太模范了,在孩子面前温柔成熟,对待自己彬彬有礼,孝敬长辈,工作积极,最严苛的哨兵标准要他做一个好的伴侣、丈夫、父亲、领导者……这些标准对他而言,刻舟求剑。
沉缅的幻境太美好,以至于让褚央遗忘了一个道理:强烈的欲望使人丧失了爱情游戏中必不可少的一种漫不经心,如若被人吸引,就会产生自卑情结,因为我们总是把最完美的品质赋予我们深爱的人。
他是谁,怎么配坐在厉卿身旁,这是多大的荣幸啊。但厉卿真的有这么完美吗?眼前的厉卿是他的厉卿吗?
那个骄傲自负的混蛋,刻薄野蛮的坏种,把他关在车里奸弄的恶魔,还是双手转枪的暴力狂?
“算了。”
褚央很快系好鞋带,将这个小插曲一笔带过。厉卿抱着褚君在前面走,褚央跟在身后,指尖飘出久违的精神触丝。
他盯着哨兵的后脑勺,正要抬起手臂,褚君探头对他笑:“妈咪,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褚央立刻熄灭了幽蓝的火,快步上前:“妈咪来了。”
厉卿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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